柳侠等猫儿睡熟了,和29 、30床打了招呼,走出了病房,他来到护士站的病人一览表查看了一下,又问了一下护士,确定70床叫张兰花的病人就是他要找的人,就径直找了过来,他正通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边看,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小兄弟,你是找我吗?”
柳侠回头,挂号时排在他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提着个暖水瓶站在他后面。
柳侠拉着他退到走廊靠边的地方。
男人自我介绍说他叫孟建国,他十分真诚地感谢柳侠给了他那张挂号单,然后又非常窘迫地想跟柳侠解释,他现在的钱还不够给妻子看病,所以他暂时不能还柳侠钱。
柳侠摆手打断了他:“那是我自己愿意给的,又不是你要的,要什么钱?我找你是想跟你说一点事……”他把自己跟猫儿编的那个瞎话说了一遍,然后说:“万一我家柳岸哪天想起来这事来问你,你可千万不能说漏了嘴。”
孟建国说:“你放心吧,万一你侄子来问,我知道该咋说,我跟娃他妈也是这么编的。”
张兰花到这里重新化验的结果和原来省医院的一样,是比较严重的类型,医生建议做骨髓移植,张兰花坚决不肯,嫌花钱太多,医生说,保守治疗,她的情况最多一年。
孟建国红着眼睛说:“俺家穷,她嫁给我后就没享过一天福,这几年包的苹果园刚有了收成,日子好了些,她就……”
柳侠知道这事所有的安慰都没用,心里又惦记着猫儿,告诉了孟建国猫儿的病房号,就赶紧回来了。
猫儿还在睡,柳侠坐在床边,抓着他没输液的左手轻轻捏弄着,心里想着找祁清源的事。
快十一点,柳侠刚叫了护士给猫儿换上第二瓶水,传呼机忽然震了起来,他摁开了看:我在住院部门口,进不去,云健。
柳侠给猫儿掖好被子跑了出来,一下电梯,他就看到了穿着大红色羽绒服、手里提着两个纸箱和特别大一袋子水果站在门口的云健。
江城一别,到现在四年半,但是因为猫儿的病,两个人之间没有好哥们儿久别重逢的热烈气氛,不过,两个人也没有一点的生分,云健一看到柳侠就生气地抱怨:“你到了京都怎么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正好给煤黑子打电话,我都不知道猫儿来京都住院了,我又给老大和小五打电话,才知道这事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听到猫儿可能是白血病的一刻起,柳侠的心神就完全乱了,他哪里还想得起云健来?并且,他就是真的想起来,也找不到云健,云健现在还是到处串场子演出,住的地方也是三天两头的变,这几年,如果云健不主动联系他们,他们根本找不到云健。
不过,柳侠没心思争论这个,猫儿的病有了希望,他的心轻松了很多,所以这会儿见到云健挺高兴的,他跟把门的中年妇女商量,想让云健进去,被很干脆地一口拒绝,两个人只好站在外面说话。
云健要出国了,去美国,昨天办好签证后,随即订了周四的机票,然后和组合的几个哥们儿一起喝了个酩酊大醉,半夜起来稍微清醒了点,给209的兄弟们挨着打电话告别带炫耀,第一个打给黑、德清,没想到首先听到的是猫儿可能得了白血病,柳侠现在带着他在京大医院住院的消息。
今天早上他打电话到曾广同家,家里只有柳凌在,他告诉了云健柳侠现在用着的曾广同的呼机号和猫儿住的地方,云健就买了礼物打车过来了。
柳侠跟云健没什么好客套的,他真心地恭喜了云健心想事成后,就问他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人脉比较广,有可能认识祁清源的。
云健表示,他从来没听说过祁清源这个名字,他打算回家后跟他爸妈和亲戚朋友都说一下,让他们帮忙问问。
柳侠早已经知道,八年前在他眼里高高在上的云健,在京都这种地方就是个普通人,有着最普通的家庭,所以对他不知道祁清源的事并没有多失望。
零下七八度的天气,一直站在外面真的很冷,柳侠告诉云健,猫儿一点半左右输完水,他们就回家了,云健如果有时间,可以去曾广同那里找他。
春天柳魁带着小萱他们来看柳凌的时候,云健和德清夫妇一起来过曾家,知道地方。
云健高兴地说:“我三点半过去找你,咱们好好聊聊。”
送走了云健,柳侠提着两箱纯奶和水果回病房,隔着门上的小窗口,他和猫儿的视线碰到了一起,同时,柳侠也听到了此起彼伏抑扬顿挫的呼噜声,29和30床都睡着了,在睡梦中配合默契地演奏了一首完美的男生二重唱。
十二点,柳凌提着三个保温饭盒来了,为了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他今天穿的是便装,白色运动鞋,磨白的直筒牛仔裤,浅灰色高领毛衫外一件黑蓝色的羽绒服,如果不是脸上的表情成熟而冷冽,乍一看更像个在校的大学生。
柳侠给接过装药的饭盒,嘴里抱怨着柳凌:“不是说好了不再送饭了吗?这么远,今儿还这么大风,你又跑过来。”
柳凌拿过碗扶着,让柳侠往里面倒药:“我想了想,还是让猫儿按时吃咱们自己做的饭更好,先吃了医院的饭,再吃咱们的,肯定吸收没开始的时候好。”
柳侠跟个孩子一样斜睨了柳凌一眼,表示不信服他说的话。
柳凌心疼地摸了下柳侠明显消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