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魁把瓢交给柳茂,自己跑回屋里拿了条浴巾出来。
柳海一直闷着头给柳侠搓,搓得特别仔细。
柳侠刚开始被搓得有点痒,还嘻嘻哈哈地闹,慢慢地觉出有点不大对,讪笑着说:“六哥,你仔细看看,我瘦是瘦,可净肌肉啊。”
柳海吸了吸鼻子,恶狠狠地说:“哪儿净肌肉?肋巴骨一根一根都快戳到外头了,小时候咱家恁穷,你都没瘦成这样过。”
柳侠嘟囔:“咋可能?你绝对是记忆出现失误了,我这儿顿顿都吃肉。”
柳海抓了一把柳侠的屁股,又在大腿和肚子分别抓了两下,气咻咻地问:“哪儿有肉?哪儿有肉?你给我说说,哪儿有肉?”
柳侠本来想说“你抓哩不都是肉?”,可听着柳海鼻子一声比一声吸得响,不由得心虚,赶紧讨好地说:“我知了六哥,我以后一定多吃肉,长可胖;六哥你搓哩可得劲,我这边儿有点痒,你再给我搓几下呗。”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挣扎着去挠右边的肩胛骨。
柳海把他的手拍开,用丝瓜瓤给他搓。
柳海一边搓,一边把柳侠身上每个地方都纠结了一遍,柳侠洗完了回屋,他还在说当年他和柳侠一起在荣高上学的时候,冬夜里他搂着柳侠睡觉,柳侠的屁股还肉乎乎的,现在,柳侠瘦得屁股都快没有了。
柳魁和柳川看着柳侠这次回来比以前还要黑瘦,也心疼的厉害,又想起柳侠和柳海当初在荣高上学时的日子,也能体会柳海此刻的心情,所以也舍不得说他,就沉默地任由柳海絮絮叨叨。
柳侠做为幺儿,早就被家里人唠叨习惯了,嘿嘿笑着只当没听见。
进了窑洞,看到外间炕上横七竖八的几个人,他一下就乐了:柳葳睡在中间,左边是小莘,右边是胖虫儿,小莘和他呈九十度躺着,两条腿横搭在他肚子上,脑袋顶在小蕤的腰窝。
胖虫儿和柳葳睡的方向正好相反,整个人呈现个“大”字,一只脚蹬在柳葳的脸上。
柳川“啧”了一声:“这姿势,真不容易……”过去把胖虫儿转了个圈。
柳魁也过去把小莘给摆顺了,柳葳睡梦里好像松了一口气。
柳侠从进自家院子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住的窑洞里间一直亮着灯,现在他挑开帘子,就看到三朵跳跃的烛光,还有烛光里柳凌微笑的眼睛。
“五哥。”柳侠压着嗓子叫了一声。
“回来了孩儿?”柳凌轻轻说,拍了拍怀里的小萱,“我不敢动,一动他就醒。”
小萱和小雲、小雷六月中旬考试完就去了京都,柳海回来前,有一次柳凌和柳葳聊天,小萱无意中听了一耳朵,以为等柳海回来时,柳凌和大家一起把柳海送回柳家岭后,自己马上就得返回京都;小萱因此便格外黏着柳凌,柳凌怎么跟他解释,说是他听错了,自己会等他开学后再走,小家伙都不信。
和猫儿当年一样,小萱天天害怕柳凌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走。
柳侠坐上炕,戳了下小萱的脸:“我知,你别起来,叫孩儿好好睡。”
小雲和小雷今天也在这屋里睡,俩人睡得四仰八叉,两个小人儿居然占了半个炕。
柳魁和柳川过去把俩小阎王抱到靠边的位置,给柳侠和柳海腾出地方,然后两个人让柳侠他们早点睡,就准备离开了。
柳侠看着打算和他们一起离开的柳茂说:“二哥,孩儿没事儿,他打工那地方哩人都可待见他,我前儿搁洛城给他打了个电话,他现在学洋气了,正准备跟几个朋友去听音乐会咧。”
柳茂有点局促地笑着说:“孩儿,我,我过来不是问这咧,我就是听见你回来了……”他说不下去了,觉得自己怎么说都好像在掩饰心虚的感觉。
其实,柳茂自己也说不清每次知道柳侠回来时,自己心底那快乐温暖的情绪到底是因为猫儿,还是因为柳侠,好像,他已经把柳侠和猫儿当成一个人了,看到柳侠就好像看见了猫儿。
柳侠靠着柳海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半躺下:“二哥,我知你老想孩儿,我也可想他,做梦都是他不回来了,然后我就叫气醒了。嘿嘿,二哥,要不,过几天我去原城给孩儿打电话,你跟我一起去吧,跟孩儿说几句话。”
柳茂有些无措地看了看柳魁和柳川,又转向柳侠和柳海:“那个,国际长途,可……贵吧?”
柳海说:“搁咱国家是比较贵,不过,也没贵到因为你说几句话就叫咱家破产哩地步,二哥你老想孩儿,就跟幺儿去吧。”
柳凌也说:“去吧二哥,孩儿打电话回来,经常问你搁家咋样,身体好不好,你跟他说几句话,他就放心了。”
柳茂还是有些忐忑,柳川揽过他的肩膀说:“就这么定了,幺儿,到时候记得叫二哥哦。”
走出了里屋门,柳川又回过头说:“幺儿,你别没事净吓唬自己,除非你也去美国,并且搁那儿定居,要不猫儿肯定得回来。”
看着柳川和柳魁他们出去,柳海摸着柳侠瘪巴巴的肚子说:“都瘦成这样了,还瞎操心咧,猫儿巴不得明儿就毕业回来,天天给你挂裤腰上带着,你吓唬自己弄啥?”
“哎,就算是挂裤腰,也是我给他挂裤腰上吧?”柳侠抗议柳海的说法。
“哎,你懂不懂啥是重点儿啊?”柳海气得没脾气了,“我是说你别再操别人哩心了,俺谁都比你过哩轻松舒服,你只管管好你独个儿就妥了。”
柳侠“哼”了一声,把头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