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秋峰吭哧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说,前几天张树宝给他打电话,问他柳侠这里怎么样,高秋峰为了给自己长脸,其实也是他的真实感觉,把柳侠这里夸的天花乱坠:活儿足,效益好,工资从不拖欠,奖金比原来马千里时候的三大队还多,不时还来点意外惊喜,连这里的伙食,高秋峰都可劲儿给夸了一通。
结果,张树宝说,那你能帮我问问柳侠,他还缺不缺人吗?不一定非要干技术,其他也可以,至于待遇,和高秋峰他们一样就行。
高秋峰知道张树宝原来对柳侠不怎么友好,就说自己最近可能都见不着柳侠,没法帮他问。
张树宝就问他要柳侠的电话,说自己亲自跟柳侠说。
怎么说也是一个单位干了好几年的同事,高秋峰还和张树宝合作过几个工程,就一个电话号码,他实在抹不开脸说不知道,就把柳侠的电话给他了。
过后,高秋峰把这事跟万建业说了,一向厚道的万建业这次很不客气地抱怨高秋峰没原则,说柳侠心软,如果张树宝软磨硬泡,俩人以前是一个科室的,你让柳侠怎么拒绝他?
苏春红知道这事后,直接骂高秋峰猪脑子,说张树宝和丁红亮是亲戚,要是丁红亮知道柳侠现在这么得意,肯定又得生出点幺蛾子。
高秋峰为这事,这两天一直不踏实,
柳侠一听就这么点事,立马笑着摆手:“高师傅你想多了,我干自己的活儿,挣自己的钱,丁红亮就是嫉妒到内出血,他也拿我没办法。”
高秋峰看柳侠真的不计较,总算心里好过了些。
柳侠安抚了高秋峰,驾车返回,路上却一直在想张树宝的事。
他现在手头已经签了合同的工程,可以保证两年之内的收入不少于前面几年,可他不会因此就不再争取新的工程。
卜鸣和苌景云是两位职业道德高尚的前辈,他们兢兢业业地干好每一个工程,他们现在的工作量比以前在三大队时还要大,两个人却从来没有流露出过任何不满。
在三大队,技术人员的工作有张有弛,每个工程外业部分完成之后,他们都有一段时间的休整期,这个时期他们虽然还有后期各种工作要做,但这个工作的强度很小,他们甚至可以几天不去办公室。
可现在,卜鸣和苌景云几乎是一个工程接着一个工程,两位老工程师最近连星期天都没有休息过,柳侠觉得,长期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可如果再招人加入,万一过去了这一阵子,他又揽不到工程了怎么办?
每多加入一个人,他就要增加成本,一个成熟的技术人员,在没有国家基础工资做保障的前提下,他每年需要付出一个小工程大约1/3到1/2的利润。
现在,一个小工程的利润对他影响不大,可如果活儿少了,影响马上就会显现出来,他每年给总局的挂靠费,也不过是两三个小工程的利润,那对他可是个沉重的负担呢。
柳侠一路开车一路想,可一直到王府街怀琛的店里,他也没能想出个一二三来。
柳侠来这里,是想带柳若虹和胖虫儿出去玩一晌,然后晚上再回老杨树胡同住,总不成小丫头来一次京都,都没在自己家住个囫囵夜吧?
黄金首饰那间屋子有七八个顾客,秦双双和一个新招的女孩子在接待,玉器这边有三个人,冬燕亲自在招呼。
看见柳侠进来,冬燕笑着指了下后院:“俩人在后头呢,说是要学茶艺。”
柳若虹学茶艺?
柳侠吓了一跳,和冬燕说一句那我过去看看,就赶紧跑了。
曾广同一周前去了东南亚,两个月后从那里直接去美国,他和许应山一不在家,后面的茶舍就清净了。
柳侠一出过厅,就听到一阵叮呤咣啷,然后是胖虫儿掺着京片子味的中原话:“哎呀乖妮儿,你咋又忘了按住壶盖儿了咧?”
柳若虹说:“这破壶一点不美,这么小,嘴儿还这么细,半天都倒不满。”
柳侠掀开西厢房北间的帘子,立马眼睛睁圆冲到了柳若虹身边:“喂喂喂柳若虹,这个可不敢。”
柳若虹一手拎壶身一手拎壶盖,一点也不好奇地问道:“咋着了小叔?”
柳侠小心地伸手想把东西接过来:“这壶,一个顶咱家一间窑。”
柳若虹嫌弃地看着黑不溜秋的茶壶:“为啥?它这么大儿,又不好看,为啥能顶咱家一间窑?咱哩窑恁美。”
这个问题柳侠也一直在困惑,所以他的解释是:“越小越值钱呗,要是给咱俩拿街上去卖,你肯定比小叔贵可多。”
柳若虹心大,不在乎自己为啥要被拿到街上卖,也不介意丑小壶比自己家的窑洞贵,反正她家窑洞也不卖,她说:“哦。”
就把那个国家著名工艺大师送给曾广同的独版紫砂壶随意地放在茶几上,给了柳侠。
柳侠问胖虫儿:“这壶原来在搁哪儿放咧?”
胖虫儿指着镶嵌在北面墙上的架子的正中间一格说:“那儿。”
柳侠把架子前面太师椅+椅子+小板凳组合拉开,踮着脚把壶放上去:“下边恁多壶,您俩为啥费这么大劲要用这个?”
胖虫儿说:“俺妈专门跟俺俩说,不叫俺招架子上哩壶,特别是中间这个。”
柳若虹补充:“俺俩就想看看,它咋着不能耍。”
柳侠心里暗暗下决心,明天就去买儿童心理学方面的书,要是等柳溪生下来再学,就来不及了。
柳侠放好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