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健曲起双腿,把脸埋在手上笑了起来,笑完了,抬头看柳侠:“没什么说的了吧?呵呵,好了,你走吧,我这样的瘪三不配和你这样的成功者站在一起,平白辱没了你榜样一般的励志人生。”
云健说着,扶着地就想站起来,可他滑了好几下,最后又秃噜了下去。
柳侠这次没去拉他,而是冷笑了两声,恶狠狠地一脚踹在他脸上,在几个女子的尖叫惊呼声中,蹲在了云健跟前,手指直接戳在他脸上:“你表演完了吗?难得有这么多人看,我觉得你应该再多表演一会儿。”
云健被他那一脚踹懵了,茫然地看着他,头还在不停地颤抖。
柳侠又狠狠地戳了他一指头:“你特么去美国不是学舞蹈的吗?怎么改行学演戏了?看来学的还不错啊,刚才那一段多经典,你不是从那些无病呻吟的烂烂电影电视里跑出来的主角吧?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眼神悲凉地诉说你的内心多么孤独寂寞,全世界都没人理解你内心的苦闷?”
他忽然扬手一巴掌摔在了云健的头上:“你别特么矫情了行不行?你失败?你瘪三?你特么十年前重点大学毕业,你在那么多人连火车都没坐过的时候去世界上最发达富裕的国家留学,到现在你连给自己爹妈个生活费都没有钱,你还有脸矫情埋怨父母冷酷无情?我特么要是你爸爸早一泡尿咕嘟死你了,还会让你有机会在这里丢人现眼卖弄痛苦?”
云健被数落得也上了脾气,梗起了脖子瞪着柳侠吼:“你是成功者,所以你可以高高在上随意训斥我侮辱我;因为我是失败者,所以连表达痛苦的资格都没有了是吗?你知道我都经历过什么吗?我苦学十年,流的汗比那些人喝的水都多,他们因为有门路轻轻松松地就获得大把的机会,登堂入室一路鲜花掌声,我却连门儿都找不到,为了一个演出机会到处给人装孙子看人脸色,末了那几个可怜的演出费还得被那些穴头二道贩子找茬克扣,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可我不愿意有什么用,我的理想没有人认可,我的努力没有人看得见,我拼了性命换来的,只有冷漠和嘲笑,只有……”
“你拉倒吧你。”柳侠一声怒喝,把云健的脑袋拍得歪到一边,正好一个服务生端着茶盘挤进来,可能是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柳侠劈手拉过他,拽到了云健脸前:“你看看,这小孩儿最多十八九岁,当你跟你那群垃惶醉生梦死抱怨全世界的时候,他在一趟一趟端着茶水伺候你们,他没有你们那些狗屁理想和情怀,可他会按月给父母寄生活费,所以他不会被父母嫌弃。
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努力是什么云健,我所认为的努力就是像这个小孩儿一样,认认真真做好自己当下的事,在担负起了自己应该担负的责任以后,再去去说什么理想梦想,一个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对自己的爹娘都尽不到基本义务的人,大谈什么理想、努力,那他妈不是笑话吗?
这小孩儿他可能只有初中或高中毕业,他没有上过大学更没有出过国,他甚至可能都不知道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可在我心里,在我的朋友们心里,他跟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所谓成功者一样,也是成功者。
而你,云健,现在,你在我心里,真他妈狗屁都不是。”
“我知道自己狗屁不是,”云健破罐子破摔地靠在墙上笑,“柳侠,我们现在不是一类人,你成功了,一年随随便便几百万,走到哪里都是笑脸和香茶,所以你不会理解我们这些人的感受。”
“你有个屁的感受,”柳侠又给了云健一巴掌,“你们这些人就是他妈好日子过多了惯的,把你们拉我老家,吃没吃穿没穿一天往地里担三趟茅粪,天天累得走不到床边就能睡着,你们就什么臭毛病都没了。”
居然有人小声问:“茅粪是什么呀?”
柳侠看着云健的脸恶狠狠地解释:“就是人的屎和尿,浇到地里就是农家肥,不过他这种人的屎尿也不值钱,浇庄稼庄稼都不长。”
一个人过来抱住了柳侠的肩膀:“小叔,别这么说,云健叔叔他只是一时受挫,有点难受。”
同时,有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了云健身边,一人一支胳膊把他往起拉:“你可真长本事了啊,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撒泼了。”
云健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听柳侠说过,他们的家离责任田大概五公里,中间还有一个山包,因为路崎岖不平,他们往地里运茅粪只能靠担,两桶茅粪,四十斤左右,柳侠的父亲、哥哥们一天要担三四趟,可庄稼产量还是跟外面平原地区不能比,哪一年麦子亩产能超过二百斤,村里人就跟过节似的高兴。
怀琛和冬燕笑着劝围观的人:“哎呀,同学多年不见,开玩笑呢,各位都回去吧,房间可是按时收费的。”
可围观的人只是退后了些,并没有散去,相反,又有几个包间的人听到消息涌了出来,加入围观的行列。
看到云健,一些观察力敏锐的马上发现了问题。
“这个人是不是吃yáo_tóu_wán了?”
“好像是。”
“应该是。”
“那那几个人还管他?这种人就该让他去死。”
“就是。”
“真是作死啊……”
……
毛建勇和德清把云健拉起来,对围观的人群说着“借光借光”,架着他走了?/p>
柳侠站起来,对被他拉过来当临时配角的服务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