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有点不安。他当然知道顾颐手头也没什么钱,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找顾颐了。其实他心里总觉得顾颐有点来历,绝对不像是从平常家庭出来的人,所以别人的没钱可能是真没钱,但顾颐的没钱,也许只是暂时的。只要他愿意,应该立刻就能摆脱目前这种窘迫的生活。
抱着这点念头,他给顾颐打了电话,可是等顾颐说会给他筹钱,他又忐忑起来。顾颐的假证都是他做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顾颐明显是想跟从前的生活一刀两断。既然是这样,顾颐又去哪儿弄钱呢?如果是回去向家里要,那不等于是他把顾颐又逼回去了吗?
张良越想心里越是不安,正想再打个电话给顾颐,就看见一辆车停在医院门口,顾颐从车上下来,回头跟开车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就匆匆向他走了过来。
“顾哥——”张良叫了一声,就有点难以开口,“我……”
“钱已经给你转到卡上了,你看到了没有?”顾颐打断他,“八万整。”
张良连忙掏出手机,果然有一条短信提示:“顾哥,你——这钱……”
顾颐知道他想说什么:“我跟公司预支了几个月工资,可以慢慢还。你放心用吧。阿姨怎么样?”
张良握着手机,看样子恨不得给他跪下:“顾哥,太谢谢你了!这钱我一定尽快还上。那——那你现在手头还有钱吗?别都给了我……”
顾颐笑了笑:“这里头有一万块钱是我老板个人出的,所以我就支了两个月工资,不至于就饿死了。对了,我老板也要来看看阿姨,刚才开车的就是他。这会儿他找停车的地方去了,我们去病房等他。”
张良瞪大了眼睛:“你老板还——我,我真得好好谢谢他。不过这个钱我将来一定还上,就当我借的,不能让人家白出钱。”他不是不经世事的孩子,做老板的允许员工预支工资已经不错,还给员工的朋友捐款,就更少见了。当然这是人家好心,但人家认识他张良是谁啊,还不都是看着顾颐的面子?得钱的是他,以后要给人家公司当牛做马的就是顾颐了。所以这钱他不能就这么收下,只能先借用,以后还上。否则将来顾颐在人家公司,就永远欠着老板人情了。
顾颐没说话。其实他也没想到唐骥不但痛快答应了他预支工资,还个人拿了一万块出来。老实说,开口的时候他还觉得有点为难。俗话说得好,上山擒虎易,开口求人难。更何况他才把人家整得大白天跑客厅去补眠,立刻又要开口借钱,也确实有点心虚。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唐骥刁难一番的准备,谁知道唐骥听他说了张良的情况,很干脆地就答应了。这么一来,倒显得他这几天不厚道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进了住院部,忽然间有个穿白大褂的人从对面走过来,跟他们擦肩而过,边走边打手机:“少了两袋ab型血啊……是,当时我是点了,但到了我们这边就没了……哎,现在也别说是谁的责任了,你们赶紧补送过来,明天一早就手术了……哎呀我知道这几天经常出问题,这个咱们回头再查是谁的责任,先把血送过来再说……”
张良回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怎么血都能少的?这不要出事故了么。”钱筹齐了,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说话也恢复了从前的活泼样子。
顾颐随口回答:“手术前发现少了,就不算事故。电梯来了。”
电梯从负一层升上来,里面已经搁了一辆运药品的手推车,顾颐和张良只能贴着边进去。就在电梯门将要关上时,对面楼梯间走出来一个人,穿着件肥大的护工马甲,一手拎着扫帚,似乎刚刚打扫过楼梯,低着头走了出去。
“等等!”电梯门已经合拢,顾颐却突然伸手,硬是把手指挤进了门缝里。
“哎,不能这样,手指头要不要了!”送药工一眼看见,吓得大声叫起来。
电梯门嘎吱响了一声,复又打开,顾颐匆匆抛下一句:“你先上去!”,不管张良被挤在电梯角落里急得直叫,侧身就从门缝里冲了出去。
那个护工已经穿过走廊,从侧门出了大楼。他看着低头哈腰的,走得却很快。从侧门出去是个小花园,供住院的病人晒晒太阳。这里雨天基本见不到人影,不过他刚走了两步,肩上就忽然被一只手搭住了:“周代?”
这两个字一说出来,护工浑身就是一颤。他头也不回,反手把扫帚往后一挥,同时肩膀一沉就想脱身。但是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也跟着往下一沉,五指突然发力,硬是把他拖得转了半圈,整个人不听使唤地连退几步,被推进了角落里。
他后背抵到了冰冷坚硬的墙壁,几乎是同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两根手指,直朝他的眼睛戳过来。躲已无处可躲,周代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于是那两根手指就抵在他的眼皮上,危险地静止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淡地说:“再用幻术,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反正蝙蝠也用不到眼睛,不是吗?”
周代打了个寒颤,一动也不敢动了。蝙蝠的确不需要眼睛,但那说的是普通蝙蝠。至于血族化身之后的蝙蝠,可不是用声波来定位,靠的仍旧是超越常人的视力,可以说是一种“假蝙蝠”。这要是眼睛被挖出来,那就真是瞎定了。
顾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