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的时候就不怎么美妙了。比如她正对着靶子一连三发箭射出,冷冽肃杀如神仙的时候,余光看到谢冰媛站在边儿上静静盯着她。
两辈子加起来见过千军万马的她也得一个激灵。
谢冰媛性子清淡,所以平时喜怒不形于色,而这个时候,纵然是沈清爵也有好几次琢磨不透她的意思了。
今天沈清爵骑着战马,在空地上弯弓搭箭,三箭齐发,三支羽箭从不同的方向飞出,命中三个靶心,比起之前和蒋靖翔比试的时候又进了一步!
接着她没多动作,利落地收弓翻身下马,下马之后大概因为用力过度,右肩有些不适应,她便用手揉了揉。
谢冰媛看见她动作,神色如常,只是突然一揽袍子就转过身一路走回到了屋子里头。
沈清爵忙下了马放了弓,也跟着回了屋。
“要过年了,下人们都把这布置好了,就等明天一贴春联就能过年了。”
而两人又都不是凑合着过的人,将军府别的地方的对联可以请老先生来写,她们住的这几间屋得自己来写。
谢冰媛是见过她的字的,铮铮傲骨,数不尽的写意fēng_liú,沈清爵也是知道谢冰媛的字的,温婉大气,像枝头挺翘开着的梅花。
所以两人异口同声:“你写”
沈清爵可以无视萧泰凉和魏千羌的言语,可无视眼前这位,可是万万使不得的。
“好,我写。”她只好抢先说道。
大将军回了书房,忙着裁剪宣纸,又挽起袖子自个儿研磨了。
沈清爵一个人折腾到大半夜,看着大小楹联合集不知道写什么。
除了她和谢冰媛住的主院以及将军府大门,其余地方都是交给管事下人的。
她想了想,还是给将军府大门写了一副国泰民安的楹联:百年天地回元气,一统山河际太平,横批:国泰民安。
到时候将军府门口就贴这副楹联。她本来还犹豫不决要不要过早袒露心迹,后来她转念一想,她沈清爵从来放肆惯了,将军府贴“一统山河”的楹联,正合她的心意,至于外人怎么看,魏人怎么想,她统统是不管的。
这副楹联写的霸气无匹,锋芒毕露,曾被后世文人临摹传承下来,放在字帖里多加赏析。
到了她们住的主院,沈清爵笔锋一转,写不出先前一样的凌厉,笔尖下是如同小桥流水一样倾泻出的温柔情意。
她这一副,要贴在她和谢冰媛住的主院门口。
“昭昭日月同光,悠悠乾坤共老。”
剩下的几副楹联便随便照搬书上的,什么“爆竹声中一岁除”之类的,都不是她考虑的范围了。
写完了七八副楹联,将军大人干脆一鼓作气,拿了下人们已经熬好的浆糊,挑着灯往门上刷了浆糊,亲自把主院五六个大大小小的门上贴了楹联。
乾坤共老那副她就到了主院正门上,当看过的诗书罗列,这些年文章词句挨个浮现在眼前,她也想不出横批,便先把这两条贴了上去。
下雪了。
这雪看起来绵长悠扬,怕是又要接连不停地下很久,沈清爵抬头望着天,漫天的雪挡住了她的视线。
年轻将军没形象地席地而坐,白蟒袍直接贴上了脏兮兮的土地。她对着主门上的楹联无语,出神地望着落雪中的两道红。
此生只求同老,也只愿求同老。
谢冰媛如往常一样起的很早,一出门就看见院落里大小门上都贴了楹联。她原以为沈清爵不会写,就算写也是等到今天才泼墨,没想到沈清爵会连夜写好。她刚走到主院门口,就看见了极为显眼的两道红条。
“昭昭日月同光,悠悠乾坤共老。”谢冰媛看着这副和其余几副的字风明显不同,掺杂了柔情的楹联心中一咯噔。
按例在府里转了会儿之后,便回到房子里,拉住了看起来有些忙的十灵,她同她要了一些布料,见沈清爵不在,就插口问了句:“她呢?”
十灵面上有些黯:“郡主一大早就回王府去了,王府里有王妃和世子爷,她自然不会在咱们府过年。”
谢冰媛一顿,十灵说的即是,过年嘛,无论王公还是白丁,都要和家人一起过的,她往年都孑然一身,也不该在乎今年的。
“夫人您先忙,我去和冬夏说说话。”十灵说完轻轻走了。
谢冰媛回了屋,摊开这几条成色好的布,拿起裁缝工具照着沈清爵的尺寸裁剪开来,穿针引线,她想给沈清爵做个狐裘。
前些年沈清爵跟着萧泰凉四处奔走,和浣蓉沈靖聚少离多,如今一家人都在太京城,沈清爵没有任何理由不和他们过年。
沈清爵一早去了王府,四处转悠了大半天,王府里的人也忙忙碌碌,安逸的时间向来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已经晚上了。
太京城里渐次响起了鞭炮声,根据老祖宗的规矩,过年是要放鞭炮的,所以不论清贫富贵人家,都会在这几天鸣放鞭炮,王府也不例外,等到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坐在桌上吃年夜饭,管事下人们也懂事地在外头放起了鞭炮。
爆竹声中,三人难得地团聚在一起。
“娘,姐,我先敬你们一杯,祝娘青春永驻,年年如今日,祝姐姐万事如意,平步青云。”沈靖端起一种酒,先起身一饮而尽。
“在军营里辛苦你了,箭术不错。”沈清爵也提起酒盅喝了一口。
沈靖听了这话,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不知道那天在演武场自己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