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晖看不下去,上前道:“皇上,让小的来。”
“娘娘,得罪了。”傅明晖稍一使力,“喀拉”一声衣帛尽裂,苏静贤肩头的伤口露出来, 那钢珠射来时破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里面连皮带肉向外翻开,仿佛一张血盆大口, 有胆小的妃嫔都捂住了眼睛不敢看。葛中梁跟撒面粉似的把金疮药悉数撒在伤口上,傅明晖跟宫女秋水要了手绢把伤口外翻的皮肉往内压实, 阻止出血,然而鲜血依然渗出,迅速染透手绢和外面的衣服。
“皇上你来按住伤口。”说罢他退开,吩咐手下去办事,这个快马加鞭去太医院带太医过来,那个备好马车赶紧送贵妃回宫,两头一起赶路,能在半路相遇尽早缝合伤口料理贵妃的伤势。
梁冠璟道:“皇上放心,贵妃只是皮外伤,不会有性命之忧。”
韩成玦怒道:“没看见这血流如注的样子?你能保证她无性命之忧?”
梁冠璟噎住。
韩成玦瞪着她,一脸失望,“贵妃用柔弱之躯护驾,你是皇后,你刚刚在干什么?”
梁冠璟刚刚第一时间扑向了苏铭玥。
韩成玦抱起苏静贤,下台阶的时候差点打跌,御前侍卫们齐声惊呼:“皇上小心!”总算七手八脚连皇上带贵妃一起接住了。
苏铭玥很想和梁冠璟坐一个轿子,然而现在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她知道大事不妙了,神机营里每一个人的出身来历她分明查得清清楚楚,刚刚的刺客她清楚她的底细,除了沉默寡言一些,对今上无冤无仇,究竟怎么回事?
车辇一路跟着圣驾回宫,进了永明宫的时候,宫里宫外已经得了消息,一个个人心惶惶的。梁冠璟和苏铭玥等人便坐在延嘉殿等候乾清宫那边的消息,怜香跑进来道:“赵怀瑾带着一大帮御前侍卫来咱们永明宫了,他们怎么不留守乾清宫?”
梁冠璟道:“神机营是咱们一手建起来的,出了刺客,本宫责无旁贷。”
苏铭玥道:“这是冲着咱们来的,为什么?”
梁冠璟道:“为什么?栽赃陷害,就这么简单。”
然而为什么栽赃陷害呢?苏铭玥看见韩允浓刚刚睡完午觉,揉着眼睛出来找娘,她一想就想明白了。
“杀母立子!”苏铭玥道。
怜香道:“皇后前些日子为个小太监狠抽了太子一顿,皇上心疼了?”
梁冠璟冷笑:“他说他让人去打死了太子心爱的那条小狗,恐怕这种事都要赖我头上,这下本宫又多欠太子一条狗命。”
正说着,傅明晖突然未经通传就闯进延嘉殿,他手一抬,举着一片布帛喝道:“上谕,梁冠璟听命!”
梁冠璟和苏铭玥等人只好齐齐跪下,一宫之人屏息低头,听候发落。
“神机营刺杀天子,皇后责无旁贷。钦命,关闭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搜!”他不是太监,又武功高强,说话中气十足,震得一干宫女太监吓得直抖。
没一会儿从梁冠璟日常练功的承香殿拖出来大大小小几十个箱子,梁冠璟一见这些陌生的箱子就变了脸色。
“这不是我宫中之物!”梁冠璟喝道。
傅明晖毫不理会,命手下用刀挑开箱子,里面赫然是龙袍玉玺等物,加上后面的火铳,黑火药,刀枪剑戟。
赵怀瑾在一旁记录账册的时候,梁冠璟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皇后娘娘是预备皇上一没了,就龙袍加身,登基为帝?可惜这身行头用不上了啊!”他吃过梁冠璟的亏,在同僚面前很被奚落了一番,因而此时说话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行了,你少说两句!”傅明晖喝道,“都记下没有?”
“记下了。”赵怀瑾合上账册,呈给傅明晖过目。
“都带走。”傅明晖道。
为防串供,梁冠璟、苏铭玥还有怜香惜玉等人,她们几个是被分开关押的。
梁冠璟对掖庭昭狱已经不陌生了,只是上一次她只被关了一晚上就放出来了,那时候打了皇帝两个巴掌,她满不在乎,事情自己做下的,她也敢认。
这一次是刺杀天子,谋逆造反,回到永明宫,羽林卫封锁宫门查抄各殿的时候,她就知道不妙了,开箱而现的龙袍更印证了她的担忧。
她当时妇人之仁,没有杀韩成玦,现在韩成玦终于先下手为强,对她痛下杀手了。
她的确大意了,正如当年对袁氏,她的确就是大意了。
其实早在迁都以前,一切得来都太顺利了,在朝中安插亲信,进御书房批阅奏章,北郊马场和明月湖行宫筹措银两,及至建神机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办到了。韩成玦一直在引诱她往这条路上走,其实她早该发觉蛛丝马迹了,他冷落荣国夫人而进东苑修道,正是怀疑荣国夫人是她安插的人,他早就怀疑允清不是自己亲生的,他要保护太子和其他子女不被废黜不被屠戮,他不能让梁冠璟成为第二个武瞾,所以他要杀母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