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今年十五了吧,按理年十五娶亲略早,最好再等个两三年,然而事已至此,就给太子选一门亲事吧,至于康妃,先在启祥宫闭门思过,你现在处置了她,宫里人人都知道了。成日里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谁猜不出个一二三呢?”
韩成玦眼一闭,只能如此了。
这件事最后处理的结果,太子答应即刻选妃,明媒正娶一位太子妃,条件就是皇上赦免康妃一死。否则他也不做太子了,他回南宫守陵去。
上一回他也说带着生母梁冠璟回南宫守陵,这次故技重施,韩成玦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也只能这么办了。事关皇家颜面,赐死康妃容易,然而怎么跟天下人解释他为什么废了太子呢?
东宫忙碌着太子大婚,后宫无主,苏贵妃缠绵病榻,韩国夫人在病榻前伺候皇帝,婚事只能由宁妃来操办了。
梁冠璟在养德宫听说了太子和康妃的事,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做何评价,她知道孩子总会长大,会得初试云雨,娶妻生子,可没想到太子十五岁情窦初开,临幸的不是美貌小宫女,而是比他大了那么多,今年已届三十出头的康妃!康妃性格孤僻,虽然见人总是笑嘻嘻的,然而一天到晚似乎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醉心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走到了一起。也怪自己当初思虑不周,把康妃安排去了东宫照顾太子,现在想想康妃的确不是为人母的性情,而太子偏偏缺乏寻常的母爱,才导致了这一段不伦之恋。
如今太子娶亲,康妃能保住性命,来日方长,若此情久长,也不在这朝朝暮暮了。
韩成玦被这件事闹得心神不宁,能下床了以后便又去东苑开始悟道了,这回是真真正正去悟道,十分虔诚。
宁妃选定的太子妃,是地方上一位六品文官的嫡女,母家品阶低一点好,将来太子再有男女上不检点的地方,老丈人也不会出来说事。这事本来就要定了,结果太子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去乾清宫跪求皇上,他要同时迎娶妻妾,而且要康妃白玲珑做正室太子妃,让那位选出来的阮小姐当侧妃。
若是皇上执意要赐死康妃,他只好去南宫守陵。
去南宫守陵的威胁用了三次,太子以为屡试不爽,可惜这第三次就不灵了,皇帝又抽打了他一顿,指着鼻子告诉他:“你听好了,你必须娶阮家长女,康妃是朕的康妃,不是你的,你给朕搞清楚!她生是我韩成玦的人,死是我韩成玦的鬼!”
太子带着一脊背的伤去拜堂成亲了,他如今外观突变了很多,仿佛一下子成年了,秉性即有韩成玦的阴狠多疑,又有梁冠璟的谋断暴戾。新婚前一夜他想见康妃一面,被皇帝严词拒绝,后来他质疑康妃是不是已经被皇上赐死,而韩成玦根本不许康妃出来让他见一见。
大婚当日韩允漴的疑心病发作到极点,认为康妃一定是被赐死了,结果新婚之夜,年仅十四岁的阮氏被他抹了脖子。
诡异的是,婚床上干干净净,他骗阮氏tuō_guāng了衣服,带到偏殿杀害,又擦净身体,抱回婚床上,还穿好了嫁衣。
阮氏的母家本来欢欢喜喜把嫡女送进东宫当太子妃,一天不到,又哭哭啼啼把女儿的尸首带回去。
韩成玦这一次站在东宫的寝殿内,看看地上跪的儿子,再看看婚床上穿着红嫁衣面色苍白已然气绝身亡的新娘,御前侍卫傅明晖探了探太子妃的鼻息,转身冲皇帝摇了摇头。太医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正看见皇帝陛下“噗”地喷出一口老血,大太监刘广和韩国夫人抢上去扶住他,一个没扶好,龙体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幸而傅明晖眼疾手快接住了皇上。
第二日洪熙帝颁布诏书废黜太子,贬韩允漴为庶人。你想去南宫守陵,好,朕告诉你,现在连去南宫守陵的资格都没有了,你滚吧。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子杀妻,去掖庭昭狱把牢底坐穿。
被困在养德宫的梁冠璟也急的团团转,直怪自己总是顾着避讳,刻意疏远太子,却不念及他在关外恶人出没之地生活了这么多年,一时回到宫中无法适应,以至于年纪轻轻铸此大错。
皇上已经被这件事闹得元气大伤,便没有空顾及养德宫,换在以前,赵怀瑾绝对不敢造次,这几日皇上在乾清宫都快奄奄一息了,韩国夫人荣国夫人频繁出入养德宫,他和他的手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炀妃没有逃出养德宫的征兆,皇宫大内没有皇帝给的牌子也出不去,那就通融通融吧。
晚上两人坐在养德宫的床上,倒也没兴致亲昵温存,只说了太子如今怎样了,康妃如今怎样了,皇上如今又怎样了。
太子杀人倒未必要偿命,好在阮家势单力薄,无法与皇家理论,假以时日还能从牢里出来,只是以后能不能恢复太子的身份就不好说了。
康妃怕是要一辈子困在启祥宫了,好在她本来就性格孤僻,原来怎样,现在还怎样,只要皇上不对她动杀心,她总能安安静静在启祥宫过日子。
至于皇上。
“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梁冠璟问。
“吐血了,太医院只说急血攻心,到底多严重还不好说,如今下不了床了,没去上早朝,奏折也批不动了。”苏铭玥道,“现在满朝都在观望。”
“你是说,接下来皇上会属意立谁为储君?”
苏铭玥点头:“我那姐姐苏贵妃都从病榻上起来了,她可是有五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