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很快抽至末端,蒋以觉将烟头按在路设垃圾桶上,捻灭。
“你对音乐会感兴趣吗?”将烟头扔入垃圾桶中,蒋以觉问徐牧道。
“还行,要看是什么类的音乐会。摇滚我挺喜欢的,古典乐也还可以,民谣就一般。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话剧呢?”
“不太研究。”徐牧随便答答。
“那电影?”
“近期上映的没我感兴趣的。”
“画展?”
“这个可以,我喜欢。”
如同抽奖终于抽中中奖号的蒋以觉,就此追问:“明天晚上有一场画展,我正好有两张入场票。你有空吗?”
徐牧一顿:“这句也是随便问问?”
“不,这个问题是认真的。”他认真地看着徐牧。
徐牧默着。突然一阵笑。
蒋以觉眉头微凝:“你笑什么?”
“如果我对前面那几项活动感兴趣,你也正好有票?”
蒋以觉说:“所有活动的入场票,我都‘正好’有两张。”
“看来这些问题不是随便问问,是有备而来。”徐牧停住脚步,侧身看他双眼,“你一直在引我入套?”
“那我成功了吗?”蒋以觉眼神带着些许期盼,问。
徐牧叉起双手,假意仔细地思考良久:“明天下午六点半后,你去学校接我?”
蒋以觉嘴角弯起,淡笑:“好啊。”
第10章 画
学院农田内,金属摇滚乐借以扩音器,嘈杂地响了一整个下午。徐牧戴着草帽,穿着丑到不行的土蓝灰农作服,听着这个音乐摇头晃脑。
他只要一兴奋,就会放摇滚乐自嗨。因为晚上即将到来的约会,他持续兴奋了一整天。农田方圆五里的生物,无不受他的摇滚乐残害。
徐牧握着两根刚摘下来的胡萝卜,含糊不清地哼唱英文歌词,摇摇晃晃地跑到健康监控屏前。见监测屏上的折线震裂式下降,他双眼大瞪,心脏咯噔一声,惊慌道:“怎么健康值下降了?我没做什么吧?!”
“徐牧。”一人叫了他一声。
来人不知何时站在棚口,徐牧看见他,心脏再度双重咯噔。
以燎原之速,徐牧拿下头上的草帽,脱掉黄色塑胶工作围裙和土灰蓝色外套。
“你怎么现在就来了?”徐牧关掉吵闹的摇滚乐,把脱下来的衣物包成一团,连着两根萝卜随意扔在桌上,理着头发说,“我不是说六点半后才来么。”
“现在六点三十一分。”蒋以觉告诉他。时间掐得不多不少。
徐牧看一眼腕表:“已经这个点了?我什么都没准备,还有……”他瞥了一眼监测屏上下降的数值,眼下还有这么一个大.麻烦。
蒋以觉循着他的视线,看见他顾虑的问题。
“这些祖宗太难伺候了,动不动就以死威胁。”徐牧耸肩道。
“他们不是难伺候,只是有自己的生活习性。”蒋以觉朝他走近,“噪音会破坏植物的生长规律,刚才的音乐太闹了。”他将自己的手机连接上扩音器,一番c,ao作后,f调钢琴协奏曲从扩音器中流出,很快盈满农棚,扫清摇滚乐余留在脑海中的残响。
在优美钢琴协奏乐的洗礼下,监测屏上的数据值,神奇般地缓速停降,三秒后,转而上升。
徐牧看得目瞪口呆。大一年就学过的课本知识,此刻一串一串在他脑中盘旋飞转。
“植物对声音具有感知作用,声音频率在3000~5000赫兹的音乐,可以使植物细胞产生共振现象,促使植物的新陈代谢。而喧闹的声音会破坏植物原有的规律和安宁,使其生长量降低,乃至完全停止生长 ”。
作为植物学专业的学生,这些常识竟然会忘得一干二净,要让蒋以觉来教他,徐牧内心顿时羞愧翻涌。
乐曲播放结束,农田作物的健康值回归正常,监测屏显示大部分农作物已进入休憩状态。徐牧今日的工作可以结束了。他准备收拾收拾离开,收桌上农作服时,却粗心地掀倒桌上排排放齐的营养剂。成瓶成罐的营养剂在倾倒刹那,淌满一整张桌子。
徐牧大喊“糟糕”,手忙脚乱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蒋以觉拿出一条深蓝色男士手帕,要帮他擦掉桌上流淌的液体。
徐牧急忙制止:“别擦,会褪色的。上次就是拿那条餐巾擦这玩意儿,我才会弄没你的手机号码。”
蒋以觉从他的话中听到了些什么,徐牧也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说漏什么。
一瞬僵滞,徐牧咳嗽一声,假装无事发生过,从抽屉里翻出一条抹布,擦干桌上的液体。
麻烦解决完,他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
一路无话,直到二人上车,车开出去有一会儿,蒋以觉才问:“你当初没把我的号码存在手机里?”
“我忘记了。”徐牧声音不大地说。当时只记得随身把那条餐巾带着,纠结着要不要拨通那个号码,偏偏忘记先把号码存进手机里。
“手机给我。”蒋以觉朝他伸出手。
徐牧将手机给他。
蒋以觉在他的手机上按了一串号码,存好,递还:“这次应该不会弄丢了。”
徐牧接回手机,先是看看蒋以觉,再看向手机上新出现的号码。他嘴角浮起微笑,默默将这几个数字记在心中,像当初收那条餐巾一样,小心翼翼地将存有他号码的手机收回口袋里。
及至这一刻,徐牧都不明白已在他心中慢慢发酵的,是什么样不可救治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