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他自从进了这山坐在书房的凳子上注意力就会异常集中。常常感觉看一会儿书就过了大半天了,与最开始岑黎逼着他看书完全不同。
他只觉得自己是天灵盖开了,不是脑仁坏了。
他去了山上碧湖,后山花海,都没看见他师父。心下疑惑却不敢乱走。这几个地方是他常去的,其他诸多地域他都未曾涉足,因为岑黎没有带他去过,莫名觉得不大安全。
现下他爬上山顶了都没见着师父。他心一横,心想反正山上就他和师父两人没啥好丢脸的,就双手呈喇叭状大喊:“师父~~~”
突然,他看见山谷有群鸟飞起,惊喜地冲山谷直奔而去。
群鸟无缘无故飞起必定受了惊,很多时候都是周围环境发生了变化。
林舟几乎没有任何怀疑地就确定岑黎一定在山谷,虽然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跑山谷去干啥。
拨开幽密的丛林,他看见前面的树木渐渐地看不清了轮廓。
水汽。
哪儿来的水汽,这么浓?
林舟满腹狐疑地走去,看到眼前景象竟完全呆住了。
蒸腾的水汽在被树丛层层削弱的斑驳阳光下迷蒙而空灵,随着水中人的动作缓缓改变轨迹。
错落残光,空灵水雾,树影斑驳,还有……池中美人。
岑黎侧对着他,光滑劲瘦的肩在雾中似真似假,难以看的真切。一席直而顺的青丝堪堪漂浮于水面,恍若盛开的黑莲。
他垂着头,伸出手,撩水清理。抚摸,擦拭。
不知是不是水温太高的缘故,林舟的脸又莫名其妙地脸红了。不仅如此,他甚至觉得呼吸有急促,有点难以喘上气。
他抱着一棵树的树干,脸贴在上面试图降温,没想更加热了。眼睛发愣的望向池中央,不知今夕是何夕。
突然,池中人的脸没有防备地转了过来,直直望向他的眼里。林舟近乎手足无措地松手,踉跄几步到池边。
尴尬,局促。
他脸红红的,垂着脑袋。方才直勾勾看着人家的勇气瞬间被狗啃了个干净,眼神哪敢再乱瞟。一点旖旎的心思消失殆尽,满心都是被发现的绝望。
完了完了,偷看洗澡被发现了。
“师父,我……”
林舟闭紧眼睛,一幅任君发落的小人模样。
“睁眼。”不知何时岑黎已经游到池边,趴在岸边仰头看他。
林舟眼皮一抽,睁眼。眼前景象几乎让他惊厥。从未在这个角度看过师父,何况还是……衣不蔽体的时候。尽管只有胸口以上的部分露出来了。
岑黎似乎对两人的对话方式不满,随手在他两膝盖处各点了一下,林舟随即应声跪倒。应声应的是他的惊呼声。
“哎!”
林舟跪在岸边,岑黎微不可查地嘴角微微上扬,眯缝起眼,道:“今日这么早就来,课业完成了么。”
林舟砸吧嘴,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可自从进了此山,他的“超能力”已经许久不曾出现,怎么会呢。
“身上不舒服,就出来了,找你找不到。”林舟嗫嚅,有点心虚。
岑黎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搭在他的脉搏上,一边说:“哪里不舒服。”
林舟不敢看他,眼神飘忽着,用细如蚊蚋的声音说:“痒……”
“痒?”岑黎皱眉,“哪里痒。”
林舟不舒服地扭了扭,呐呐道:“哪里都痒。”嗯,应该的确是长虱子了。
“此季节未生蚊虫,山里无毒物,莫非与你当初头……”岑黎顿了顿,表情头回有了崩裂的前兆,“你多久不曾沐浴。”
岑黎每日清晨起床都会把林舟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溪边洗,每每总觉甚有怪异之处,只是不曾多想。
如今想来,那衣物上的气息应当不是别的什么了。
林舟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热气腾地一下升上脸,他磕磕绊绊地回答:“自上山后就……就不曾。”
林舟垂头,不敢看岑黎的脸。
他俩每天还共处一室来着。每晚睡在一个空间内,每天用同样的饭菜,同样的碗筷。
他终于知道那莫名而来的第六感是怎么回事了。师父没有说过这里有温泉的啊喂!
他哪里知道,只以为岑黎也是不沐浴的。虽然看上去师父很干净,然而要他相信一个一人住在山上的野人会每天洗澡打死也不可能。
然而却又的的确确地发生了,打脸打得啪啪响。
岑黎怎么说的来着,“今日这么早就来”,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每天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