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二字,使仇韶的眼瞳急不可察的收缩了一瞬,而那些水珠也像知晓他情绪一般,整齐划一呈包围之势的再往牧谨之身前逼近一寸。
却听牧谨之温声道:“那次解毒,尊主是对属下不满意,所以心里有意见?”
“…………”
牧谨之收回那柄从未出鞘过的剑,复又斜斜挂会腰间,“其实这些天,尊主您对属下的态度与往日,哦,属下是指与解毒之前,似乎真是差别颇大,也让属下很百思不得其解了一阵子,何况,您这次出行本不应该叫我,您选定我,多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仇韶神色不动,缓缓道:“你心中清楚,这样很好。”
牧谨之却神色一正,难得收起笑意,他眉目本就生得深邃俊朗,笑时似清风朗月,眉目舒展,疏狂自在,像是天塌下来也事不关己,然而不笑时,就立刻感觉到一种纯粹,不容忽视的压迫力自男人峻拔高大的身躯里散发出来,没有了笑意的牧谨之,像一头不再沉睡的雄狮,充满了雄性霸道的魅力。
“属下心中清楚,但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仇韶不由一乐,控制着水珠的手掌一抬,那漫天的水滴也跟着打转,以牧谨之为轴心的绕着圈,而后一瞬倒退数丈,做了个蓄力的动作,猛的将速度调至最快,犹如奔腾的万马朝牧谨之冲去。
牧谨之微微闭眼,以他灵敏的听觉,不可能不知道这风中蕴含着多么可怖的力道,但他觉得自己有些话,似乎一定要说出来。
于是他说:“尊主您的心意,属下已经明白了,但很抱歉,属下不能接受。”
“你没有资格不接受。”
仇韶话音一落,无数的水滴在空中飞转,融合,化形,结成一条刺鞭的模样,那尖锐的利刃灵敏准确的抵在男人的喉间,牧谨之视若无睹,看向仇韶,温声再道:“可感情的事,只讲你情我愿,即便尊主您再威逼利诱,属下已经心有所属,实在无福消受您的心意——属下不是不通人事的傻小子,尊主您对属下的心意,属下多多少少也知道,只是不想撕破了脸,让尊主您难堪。”
仇韶被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连那利刃都因为主人的心绪摇动而跟着微颤。
牧谨之长叹一声,看着仇韶那找不北的神情,放缓了声音,像安慰孩童一般,生怕刺激了对方。
“尊主应该能明白,当时的情况是箭在弦上,不得不为之,属下被迫……冒犯了您,您未通人事,对属下一时意乱情迷不可自拔,可以理解,若您是女子,那按世俗规矩,属下是得娶您,如果您非要属下负责,属下咬咬牙,迫于世俗压力,也许最终会接受,可强扭的瓜不甜,就算尊主您用这种方法逼属下,属下还是得说——属下已经有爱慕的人,尊主您的这片拳拳深情,属下……无法接受。”
第28章 二十五计
等等,什么叫无法接受,什么叫拳拳深情?
仇韶只觉喉咙一堵,塞得几乎要窒息,像是一口老血卡在那儿,不上不下,很有哽死自己的危险。
牧谨之说完那番话后,露出了如释重负,终于解脱的表情,他对着仇韶敞开了双臂,那是一个不会抵抗,任由仇韶下手的信号。
哪里不对劲。
事情不该这样发展,牧谨之嘴里的话,一个字一段句他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摆在如今这个状况下,就让他一时脑子发懵,他脑子泛空,但手上的动作却没丝毫停顿,漫天停顿的水珠继续在空中高速旋转融合,仿佛汇成一条带刺的鞭子,随着他手掌微动,鞭子便如雨点般落下,眨眼间就抽在了牧谨之的胸腹上,膝盖关节上,牧谨之全程用身体咬牙接下,愣是半声都没吭。
这样,反而显得仇韶倚强凌弱,得理不饶人,反而像坐实了牧谨之刚刚那番话一样。
“什么……叫无法接受。”
仇韶的脑子还在一点一点的消化牧谨之刚刚说的那番话,渐渐地,他的肩膀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双目逐渐发红,清晨的曙光照在仇韶的脸上,越发显得他的面颊嫣红一片,他已经很久没动过这样的怒气,他仇韶何时遭受过污蔑,还是这样赤裸裸的污蔑,这是栽赃嫁祸,是颠倒黑白,简直是从未受过的奇耻大辱!
牧谨之吐出一口污血,他单手按在腹间,温声道:“就是……尊主您对属下的情意,属下不能接受。”
“你——你——”仇韶震怒,整张脸都因为从未有过的滔天愤怒而生动起来:“你这是污蔑——”
牧谨之却道:“如果尊主不喜欢属下,为何要单独带属下出来?还偏偏,非要来这座山上?”
这座山——这座山怎么了,这座山在周围是最为险峻高大的,一旦摔下,必定尸骨无存,是个葬身死敌的好位置——这难道还有问题么!
仇韶狠狠,死死,用从未有过的愤怒眼神剐向眼前的人,而那人毫无自知的说道:“本来,我也不是特别能确定尊主对属下的心思,但一旦上山,属下大概就门清了,这座山名曰鹊山,因为山中有座有名的月老庙,鹊山的最高峰,喏,就是此处,名叫偕老崖,相传只要相爱的两人一起在这儿看到日出,月老便会保佑两人恩爱百年……”
说及此,牧谨之微微看了眼仇韶,像是在确定能不能在继续说下,继续说下,会不会驳了对方面子,大概每一个有良知的人,在拒绝别人的爱意时,都会显得略带愧疚,带着这样一种莫名愧疚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