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倾不知道师父在等什么,直到他看到册歆的无头尸体站起来,才惊觉师父对攀傀的控制力还存在利用之心。
“呵呵,乖徒儿,你就是死了,也能为我们证明一些事,不枉我,亲手留下你半个身子。徒儿,安心走吧。”苍勿从册歆身上拽出一把血红色物体,将册歆的尸体拉到广场,彻底焚化。
廉倾偷偷跟踪师父去了后山碑林,却因为技术不到家,被苍勿揪了出来。
“师父……”
廉倾垂着头,等待师父骂他。
“我又何尝不是和你一样?廉倾?”苍勿转过身,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二徒弟。
“曾经我和你一般懦弱胆怯,藏着自己的真心,直到失去他,才追悔莫及。当我打算让一切顺其自然时,这东西又给了我希望!”苍勿举起手中那从红色物体。
廉倾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师父。
他不笨,也大概猜出来师父要做何事了。
苍勿苍老的容颜掩盖不了他热切的心意。这老人,大概想起了他和师兄苍铸在一起的那段时光,老脸上浮起久违的红润。
“在他没有收养莫舒之前,是怎么样的一个圣子,是受多少人爱戴的仙人……你没经历过,你不了解。为了看他一眼慕名而来的人多到一日十二个时辰每时每刻都有人来……师兄不堪其扰,选择隐退,还戴上一副老人面具……可他美啊,俊得让人一眼难忘……”苍勿回忆着,回忆着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大美人莫添蕴。
廉倾看到过苍铸的真容,就是那个长祖“新收的徒儿”,叫什么名字他忘了,毕竟他心里只有墨书一个人,根本装不下其他人的信息。
“命运弄人,命运弄人……他爱上自己的养子自己的徒弟,却爱不上与他无瓜葛之人……”苍勿摇晃着转过身去,提起铲子,开始挖土。然而被他放在一旁的红色物体,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大蚰蜒的怪东西,逐渐萎缩变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缩成一团。
苍勿挖了几铲子才发现那东西废了,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让徒儿和自己回去。
攀傀在苍铸死后就变回黑球,安静地躺在被烧得焦黑的广场上,苍勿整日守着那个巨大的黑球,一言不发,任凭日晒雨淋。如果不是偶尔起来喝水吃东西上茅房,廉倾真会以为苍勿也走了。
廉倾不知道他等了多少个年头,直到圆球一点点开裂,他才又见到了墨书,是他日思夜想的墨书。
“听着,廉倾师弟,我们不能再让攀傀出世!长祖是因他而死,我们不能再让苍勿师叔……”
廉倾不知道墨书说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答应了帮墨书将攀傀偷走。于是他想办法配合墨书支开师父,将看似重,其实可以很轻易推着走的圆球送到山下。
苍勿在知道墨书偷走黑球之后大怒,甚至打伤了廉倾,廉倾本就被册歆那一掌打得内伤严重,数日悲伤使他留下病根,在接下师父那一掌之后他再也站不起来了,尽管师父并未对他下杀手,这一掌其实也足够要了他的命。
但他没有死,他苟活着,等着墨书师兄回来。那是他唯一的盼头。
苍勿对廉倾失望至极,带人离开了霖裳山本部,下山寻找攀傀。
无人照顾又下不来床的廉倾知道自己只能等死,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的人生。平淡无奇,除了喜欢上一个银发美人之外,无甚可提。
就在廉倾快被饿死的时候,他被救了。救了他的,不是人类,而是一只通体乌黑的鹰。
那鹰张开翅膀,比他张开双臂还要长。
鹰给他叼来果子,叼来水,叼来一根接尿的管子,帮他翻身擦背排泄……瘫痪在床的廉倾被一只鹰照顾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苍勿带着人回来,他才被同门师兄弟们救了。
廉倾记得,鹰给他叼来书,他看了之后给鹰讲故事,那鹰似乎通晓人性,歪着头看他,听他说话,从不发言,只有在要离开的时候会发出哒哒的声音。
苍勿趴在后山碑林的路上,咽下最后一口气,廉倾没有参加葬礼,也参加不了。他狠心的大师兄告诉他,要么你也去陪师父吧,话还没说完,就被救了廉倾的鹰抓穿了腹部。
霖裳山已经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长祖在这儿惨死,而且一下子还死了两个,弟子们打算从这个不祥之地迁走,留下师叔们商量下一任长祖应该由谁继承。
廉倾听着几个师叔在隔壁商量,三师叔这疯癫汉子提起了他,被其他人立马否决。
“会是他的,怎么也跑不了。呵呵。”三师叔还是那样疯疯癫癫,酒气隔着墙壁都能飘过来。
廉倾闻着酒味,叹了口气,躺下来。
众人决定把位置传给凤霞薇,却不知道凤霞薇和封英华两人早就跑路了。
师叔们打算离开这个伤心地,几个墨字辈师兄弟看不下去廉倾无人照顾,他们过来问廉倾要不要跟大伙儿一起去月落崖,廉倾却摇头,他在这里,或许还能靠着鹰养活,他不想走,他甚至还奢望墨书师兄能够回来。
廉倾长得清秀,面相天生看着有点哀愁,笑起来也有些愁苦的意味,如果不是整日面对,偶尔看看还真是我见犹怜,但他其实很乐观。小时候因为这种面相,出生在好男风的东国的廉倾,被当做娈-童卖出去,几经转手,受过好几个老男人的欺辱,全靠着他乐观的心态才活到被苍勿救下收做徒弟,活到了现今。
吃过大苦的人,或是愤世嫉俗,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