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人扬眉,“来人,唤叠翠过来。”
程令斐忽然脸色微变。
一直留意着程令斐的脸色变化,任长乐暗中吃惊,这个叠翠,是什么人?
只听外头传来清浅温婉的跫音,跟着一个翡翠衣衫、素容清丽的小鬟莲步迈入,叠翠眉目清丽,宛如江南小调,自有一股如水温情,依照程夫人之言,便坐在了她右手边。
如此三面对一面,任长乐便成了一个被孤立的人。
她咬咬嘴唇,心里有些委屈,却不露声色地问:“这位是?”
“回禀公主,”程夫人客气地微笑,“这是程令斐十六岁时,我替他物色的通房,公主凤驾降临,还是要将这程府的人认全才是,将来公主过了门,莫再说程氏欺了公主。”
任长乐一惊,通房?
为什么程令斐从未说过?
她飞快地扬起修长的眉,那眼波满是震惊,程令斐一动,正要起身,桌下程夫人拽住他的一截衣袖,指甲抠得他手臂疼,程令斐敢怒不敢言,什么通房,不就是个奴婢,胆大妄为要爬他的床,最后事情败露被他发落出府的么,怎么母亲竟能将这种人领到家里来?
这么多年了,难道这个叠翠还没嫁人?
任长乐惊诧之后,见程令斐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便愠怒地咬牙,程令斐有通房,以前有多少女人她甚至可以不计较,但是他竟然从未告诉过自己,竟然瞒着自己。
程夫人微微一笑,手把住杯盏,正要啜饮清茶。
任长乐哂笑着,温柔地冲程夫人道:“小程真可怜,身边的女子便没有年轻貌美合心合意的,还得程夫人费心张罗。”
叠翠是不年轻了,身份也低微,这是她的痛处,程夫人被回敬得哑然。
见叠翠脸色发白,程令斐移了一步挨着任长乐坐过来,正要说清楚,教她别蔓延战火波及无辜,今日大计是拿下母亲,但任长乐在他的手握过来之后,冷冷一哼,然后挣脱了。
程令斐叫苦不迭,只见公主笑容温柔,假惺惺地问他,“程郎,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你心里觉着呢?”
第61章
程令斐哑巴吃黄连, 被问得一愣一愣的,没反应过来那声低回婉转、温柔缠绵的“程郎”是怎么回事,后头那问题便没有听清。
公主笑颊粲然, 配上那一副精致大气的五官和妆容, 一旁素面寡淡、清秀可人的叠翠便瞬间相形见绌,程夫人自然也看出来了, 早几年任长乐更加嚣张跋扈,可那容貌生得当真无可挑剔, 贵气得紧, 自己拉出来的叠翠一比, 便立时落了下乘,如果自己儿子因为任长乐的容色惦记她多年,那真一点都不冤。
叠翠在一旁不敢说话, 场面一度寂静如死。
程夫人催促下人布菜,笑意不减地命人给公主斟酒,淡笑道:“公主先前被萧战挟持离开长安,臣妇心里也很是难过, 没想到皇恩晃荡,将公主许给程令斐为妻,真是造化弄人。只是坊间口耳相传, 说公主其实真心实意爱慕着萧战,老身虽说不尽信,但也深感为难,平白被人指着程家骂, 说到底,都是臣妇的罪过。”
不尽信,那也不是不信。
任长乐做人真诚,说一不二,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想着逢迎这个程夫人,便道:“本宫犯了糊涂,误信奸邪,是小程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我对他感激也有,喜欢也有,但是经此一事,我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把自己看轻到泥里,要是程家不同意婚事,本宫绝不勉强。”
“长乐。”程令斐委屈巴巴地拽了拽她的衣袖,难道她又不要他了?
程夫人看着自己一脸谄媚委屈的儿子,险些气绝。不甘示弱,“公主说喜欢程令斐,但了解过他么?”
任长乐面露难色,望了望身旁的程令斐,他在桌下轻拍着她的手,示意她宽心,程夫人怀疑他胳膊肘往外拐,吩咐程令斐坐回来,不许交头接耳。任长乐严阵以待,只听程夫人道:“未免有失公平,我让叠翠同你一人答一道题。”
“娘,这不公平。”程令斐见不得任长乐受委屈,叠翠是母亲的人,想必早就通了气了。
程夫人一记眼刀过去,程令斐讪讪闭嘴,程夫人道:“敢问公主,我儿最喜欢的喝的酒是什么?”
任长乐就在回长安途中与他喝过一次,两人棋逢对手,干了一整坛,在喝酒这事上,她和程令斐意外地很有默契,心道自己爱喝陈年花雕,便镇定自若地道:“花雕。”
程夫人疑惑地瞅了眼程令斐,他的眼眸里闪漾着柔软的晶莹,痴痴地盯着他的公主,程夫人让叠翠答,叠翠自然对答如流,问题又切给任长乐,“他喜欢吃的糕点?”
任长乐温柔地弯唇,好像想到了什么,“栗子酥,对了,他手艺不错。”
总不能两题任长乐靠着瞎蒙便能猜对,程夫人也蹙眉,忘了问叠翠,接口道:“他素日里喜欢去勾栏瓦肆之地,公主知道他为了什么?”
“听戏。”任长乐想了想,记忆里好像去过无数次,见程夫人脸色微变,她神奇地发觉,怎么自己和程令斐的喜好惊人相似,她疑惑地语含试探地问,“是不是每次都点一出《牡丹亭》?”
程夫人怒了,扭头冲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责骂,“胳膊肘往外拐!。”
“母亲息怒。”程令斐摇头,“我没有。”
任长乐颦起柳眉,“我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