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想报国,也想替父母报仇。”
“哦?”周锦河来了兴趣,玩味道:“人道镇北将军用兵如神,本宫倒想看看,萧将军是不是也有巧舌如簧的本事,能让本宫心甘情愿替你瞒着这欺君大罪。”
萧无定定定看着她,嘴角微扬,道:“报国这一点,殿下定然了解。不过奈何军中不收女子,无定空有一身本事却无从施展,岂不可惜?再者,我师父从小便教导我与师姐,便是女子,也从来不是男子之附庸。我有定世之才,难道因着女子身份便要舍弃?”她一字一句不卑不亢,丝毫不囿于世俗礼节。
“再者,为报父母仇。”萧无定眼眸微暗,起身上前走到周锦河床前,又重新跪下,背过身缓缓脱了自己衣服。“我十岁时遭横祸,匈奴人血洗镇子,父母均惨死,我虽被父亲护着,却也身中数刀,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好在师父后来路过,救我回昆仑,教我武艺兵法,否则,无定今日也不会在殿下面前了。”
面前白皙的后背,虽用白布裹着胸遮了大半,可伤痕却四处延伸,有些伤痕看起来还新,想来是近几年得的,还有些便是旧伤了,比起常人,实在是密密麻麻让人触目惊心。
周锦河望着眼前景象有些怔住,不自觉伸手有些颤抖着轻抚上某一条旧痕,忽然觉得胸口有些疼。
“你昨晚......本不必如此。”
周锦河声音软了些,没了方才的咄咄逼人,萧无定这才暗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过了一半关。
“末将只是怕殿下病情加重,若是今日我们不能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再者......殿下是可信之人。”
可信之人......周锦河叹息一声,她着实不舍得萧无定这般的人才,这也是她的把柄。
“衣裳穿起来吧,将军原是北方人?我还以为将军是南方人。”
萧无定顺从将衣服穿上,道:“我幼时在舅父家,在楚地过了几年。”
“哦?竟是这样,将军是何方人士?”
萧无定早知有这么一天,周锦河定然会问个清清楚楚而后让人去查,才让师姐早将她的假身份弄好了。匈奴几乎年年犯边,九年前天下大乱时更是如此,要找出几个被全灭乡镇里有着楚地舅家之人并不难,就算她去查也查不出什么。萧无定缓慢整理着衣服,背对着周锦河,好垂下眼眸,周锦河看不清她的表情,所以毫不迟疑报了师姐先前告诉她的假消息。
周锦河将萧无定的话暗暗记在心中,叹了口气:“将军节哀,令尊令堂在天之灵见将军如今这般,定然十分欣慰。将军破了匈奴王庭,逼得匈奴单于俯首称臣,造福的是大晋百姓,功不可没。”
“殿下过奖。”萧无定转过身来,仍然跪在床前,微微扬了扬嘴角,随正色俯首行大礼道:“末将愿助殿下一臂之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只求殿下将来能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给天下女子出头之日!”
萧无定不笑时本就严肃,如今这般字正腔圆,一字一句竟然如同发誓一般,让周锦河不由得就要相信她。不过她也不是那般只凭直觉用事之人,萧无定的话有多可信,还得在查明了之后再定夺。周锦河俯身去扶她,又恢复了平时那般平和的模样,微笑道:“这是自然。”
周锦河很快就让墨儿绯儿重新进来了,墨儿经过绯儿这半天的教导,好歹是镇静下来了,再进来又一心在自家殿下身上了。管她萧无定是男是女,殿下的身子才是重点。
墨儿给周锦河把了脉,确认问题不大后总算松了口气,又火急火燎出门去熬药了。
萧无定见她病情未加重,总算又松了口气。这回还能明目张胆,名正言顺关心自家主公了。
晚些时候,周锦河便召了苏恒清来。苏恒清只将这两日的情况捡着重要的向周锦河禀告了,只是不知为何旁边萧将军的眼神看着有点吓人......
“苏大人,决堤之因可查到了?”这几日并未下雨,绝不会无缘无故又决堤,定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目前只知道是有人用炸药将堤坝炸开了,罪魁祸首却还未找到......”苏恒清有些底气不足。
周锦河眉头微蹙,问坐在一旁的萧无定:“将军怎么看?”
萧无定微微思忖,淡笑道:“不盼着殿下好的怕也只有畏罪潜逃的州牧大人了。”
这么一说周锦河也笑了,道:“说的是,只不过证据不足还是不好又给他加一等罪名,还劳烦将军带人查清楚。”
“分内之事,殿下说什么劳烦?”萧无定随即起身,拱手道:“我这就下去安排,殿下病还未好,还是早些休息。”
“也好,事不宜迟,等会儿我让墨儿送药过去。”周锦河笑摆摆手,让他走了。
萧无定依言退下,临到门口时却顿住了脚步,偏头看着苏恒清笑道:“苏大人同我一起走?”
呃......苏恒清被他看的背后发毛,总觉得自己要是不走这镇北将军也会把自己拎出去......他忙朝周锦河行礼告退,也不跟萧无定一起,借口还有公务忙先走了。萧无定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背影,满意勾了勾嘴角,迈着步子往外去。公主殿下关心政事,却并不代表底下人能没有眼力见儿。
直到回了自己办公堂,苏恒清才松了口气,镇北将军方才眼神实在吓人。不过他倒是有些搞不懂了,明明午时回来那会儿公主殿下和镇北将军一副关系冷淡的样子,怎么这会儿比以往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