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炼心头“咯噔”跳了一下,他纵然不喜欢纠结这些盘根错节的事务,也自认并不擅长,但还是从中听出了什么,神经都一下子绷紧了。
一看他顿时紧张起来的表情,白昕玥便知道他已经有所领悟,又补了极其意味深长的一句,“在各大家族中,也同样没有‘关’这一姓。”
火炼虽然有些发蒙,但是他也不傻,立刻想到,如果这番谈话再继续进行下去,一个一个的抽丝剥茧,便会发现,自从妖委会设下了轮值议会这个机构以来,担任其会长一职的,大部分竟然都是没资历没背景的无名小卒。
在妖委会这样一个无比讲究资历的庞大组织中,一个平步青云的例子,可以当成新鲜来看,可接二连三都是如此,着实就有些古怪了,当初或许还不觉得,可如今全盘回顾起来,几乎都有些惊心了。
白昕玥轻轻在眉心按了按,有些事情,不要说调查了,单单只是说上一说,都令人无比头疼,“是我的疏忽。”
论起疏忽,也确实无可推诿,别的不说,光是白昕玥活了这么长的年岁,他确实不应该允许身边一直潜伏着如此大的漏洞。
然而,若是心平气和的分析一番,又发现所有的错误并不能全部都算在白昕玥头上。不管曾经一手遮天的七人团是如何没落的,白昕玥身在其位,也势必会随之败落,手中没有实权,很多事情都会力不从心。纵使白昕玥能力卓绝,在如此被动的局面依旧能够布置眼线,设置暗桩,可是消息一旦隔了一层,总是难免有几分变味,很多东西看不出来,也就丝毫也不奇怪了。
不要说白昕玥,妖委会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精,不也没有人发现轮值会长任职人选上头,十分不同寻常吗?
说穿了,这件事不显山不露水,如果只是将某一任轮值会长单独拉出来,也确实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处,除了出身不够显赫之外,其工作能力都没有任何问题,足以胜任自己的职位。
再说了,轮值会长任期只有三年,且不得连任,有了这个限制摆在哪里,也就不那么容易刺激各大家族的神经了。从实权的角度来想,与其淘神费力的争夺一个任期极短的位置,还不如在五部中培植势力,五部的正、副部长职务,一旦到手了,只要不犯什么了不得的大错误,差不多可以稳如泰山的坐上一辈子,实权在手,可比轮值会长划算多了。
“白昕玥,有个问题,其实我早就应该问你了。只是……”只是觉得那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才每一次都错失了出口的机会。火炼甩了甩头,将那一点不安从脑子里彻底赶了出去。“我想知道,你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出自己在妖委会中的权力?”
白昕玥发现,火炼的确是变了,不单单只是长进那么简单,他如今本事的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甚至于……期待。此时乍然遇上这么一个问题,他还真的很难马上整理出一个合适又具有说服力的答案。
那副方框眼镜,一直都被白昕玥当成面具那么使用,也成了别人观察他最大的阻碍。一开始,火炼也很难透过镜片看见更多的东西,但随着时间推移,这副眼镜对他起的作用似乎越来越小,不说事无巨细吧,不过在某些特定时候,火炼差不多还是可以从白昕玥的脸上看出某些端倪。
火炼十分不屑的撇了撇嘴,“别给我扯什么不得已,也别说什么你不是故意让权,只是顺势而为没有办法。一个庞大的组织,在漫长的运行过程中,机构的设置当然不可能一成不变,少不了要与时俱进。但是,不管机构怎么变,以你的本事,若是不想退出权力核心,谁拿你都没有办法。在七人团的脑袋上扣上‘名誉’的帽子,这肯定是你默许的,或者干脆就是你暗中操纵的。”
白昕玥正在打腹稿,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正在思索,或者说正在苦心编排的理由竟然会被火炼一分不差的提前说了出来。被抢了台词的白昕玥,顿时陷入哑口无言的境地。
火炼就像是突然之间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敏锐的让人叹为观止,发现白昕玥有了退缩之意,于是一眼狠狠的瞪了过去。
假话,不敢说;半真半假的,编不出来;剩下的,似乎只有真话一途。不管怎么说,事实这种东西,不管当事人愿不愿意揭露,其实都在原地放着,千百年来哪里也不会去,一丝一毫都不会变。
叹了一口气,无比幽长,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然而白昕玥却差不多将储存在胸腔里的空气都吐出去了。
然后,白昕玥面无表情的开了口,“我曾经说过,如今的妖兽世界并不是我期待中的那个样子。既然与期待不符,肯定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加以改变。不过改变这种东西总是无法随心所欲,得到的结果说不定会与最初的期待大相径庭。”
如今的妖兽世界并不是我期待中的那个样子——白昕玥说过的这话,火炼当然记得。不仅这一句,他有些诧异的发现,似乎白昕玥说过的每句话他都差不多记得,哪怕里面有许多价值为零的鸡毛蒜皮。
对此,火炼不可思议至极,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力居然好到这个程度。他怎么觉得,有许多重要的事,他压根就不记得,譬如说,身边的同族总是不断在提醒他要提防白昕玥,可他基本上都当成耳旁风一般。
“你原本想要怎样的世界?”火炼喃喃询问,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