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宇宙？”

辛以瞳往头顶望去，犹如凝望深渊，而看向脚下时心里一个闷惊——虚无的空间和无数闪耀着的星系之间浮现出一张脸。那张脸闭着双眼，高挺的鼻子之下微露舒适笑意的嘴闭合着，很像悠然的佛像，却因细长的眼角看上去平添了一份邪性。

不止是下方，宇宙空间渐渐被无数张类似的脸填满，将辛以瞳包围。她手里的气泡忽然碎了，后作用力将她往后推。辛以瞳在空中失去了掌握平衡的能力，旋转着，以极慢的速度翻着跟头，渐渐往未知的区域坠落。

“真实宇宙，依坦真神存在的空间。伟大的真神诞生于此。”

她又听到了那声音。周身的星云在变化，她跌进了古怪的彩色星系之中。

这里的每颗行星都在围绕着中心庞大又耀眼的光转动。

“每颗行星之上都有个人，他们是依坦真神最最忠实的信徒。在真实宇宙中他们享受着无边无际的快乐。他们拥有自己的星球，星球上所有的财富和奴隶都属于他们，他们可以变成他们想要变成的任何生物，任何形态。可以尽情地制定只属于所属星球的物理原理，更不用说法律准则。他们可以制定无数荒诞的法律，然后再尽情地破坏它。能够屠杀所有的男人女人和生物，也可以随心所欲地侵犯他们。”

这就是依坦真神承诺给他的信徒们，脱离了地球凡胎后永恒的乐园。这是属于他们的奖励，最最真实的宇宙。”

“最最真实的宇宙？”辛以瞳看着每颗星球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的变化，每一个眨眼间都有无数的人在极端痛苦中莫名死去，山峦碎裂，海河枯竭，而后又是一番翻天覆地。星球的独裁者每一秒都处于极度兴奋的顶峰，他为所欲为的屠夫之态的确很真实。

“想要享受这一切吗？”那个声音忽然从远处极速缩进了她的耳朵里，跟她说着悄悄话，“不必在俗世中挣扎，不用再为晋升烦恼，你所有的上司都是供你享乐的奴隶。你可以同时拥有无数个爱人，让她们永远都只围绕在你身边，眼里只有你一个人。财富和权利只是你的玩具，你将是一切。想要吗？只要你发誓效忠真神，你将轻而易举地获得它。”

她看见边媛走向她，跪在她的面前，无限深情地亲吻她的手：

“你是我的所有，你是我唯一的神。”

“这是真实宇宙。”辛以瞳肯定着，眼泪却往下落，“是人类最真实的**，每个人最原始的内心都有这样一个真实宇宙。但这只是你的内心。你的真实，不属于别人。”

辛以瞳抬手一散，边媛变得一片星辉，消失得无影无踪。

辛以瞳引弓，对准了星系最核心之处的那团火球。火球的光芒太过耀眼，灼得她眼泪很快就被蒸发。

“出来，邢君。我知道你在这里。”辛以瞳坚定道，“可惜，你不是神，你只是个装神弄鬼的胆小鬼！出来！”

强劲的箭射进星系的最深处，而后，所有的行星都开始碎裂，露出猩红的内核。

无数的生命在辐射中化为灰烬，辛以瞳从高处跌落，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走廊上。

“阿姨！”

娇嫩又焦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辛以瞳回身一看，唐玉的怀里躺着一个人，那人胸上插着一根箭，神态痛苦，想要说句话却提不起气。

“阿姨，你别说话了……你流了很多血。”唐玉忍不住哭泣，捂着她的伤口想要阻止鲜血往外流却无能为力，血流了满地。

那个人是邢君，辛以瞳认得。

可又不太像邢君。

五官没什么变化，大概是因为神态的关系，看上去十分陌生。

她们好像看不见其他任何人，沉浸在只有对方的世界里。

“你恨我吗？”邢君问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辛以瞳以为唐玉会回答她“不恨”，没想到这十多岁的小姑娘前一秒还哭的悲悲戚戚，后一秒却忽然变成了一张成人的脸，眼泪在一瞬间消失。

“恨。”

校服不见，唐玉换上了一件医生的白大褂，手起刀落狠狠地扎在邢君的脖子上。

血喷得满墙。

辛以瞳简直无法相信自己都看到了些什么，唐玉杀了邢君之后站了起来，手中的刀落地，“咣当”一声。

这是暗示。

在听到这一声之后辛以瞳突然发现刀在自己手里，她穿着白大褂，刚才亲手杀掉的是边媛。

躺在血泊里的边媛睁着眼看她，不瞑目。

辛以瞳的心脏被恐惧和急速变化的场景撞得发痛。她丢下刀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一些……这都是邢君的诡计，不要上当。

可是来自内心的强大悲痛强行让她相信她真的亲手杀了边媛，无论如何自我安慰都无法阻止海啸般的内疚将她吞没。

她跪在边媛的尸体旁大哭无声。

……

白色山巅上的邢君一动未动，红鬼已经将辛以瞳围住，一口一口地将她吃掉。

她梦到什么了？邢君还是有些好奇的。

大概在自个儿的幻想里走了一遭，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赢了。

邢君冷笑一声，有点腻味了，惦记着家中的唐玉，还是快点了结这些脏东西为好。

化出了更多的红鬼争先恐后地吃辛以瞳的血肉，毫无征兆地，她的梦境世界迅速塌缩、毁为一旦。

邢君正觉得诧异，立即被强行从梦境世界中拽了出来，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