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晚霞染透了半边天。
黄昏的余晖洒在两个串联在一起的身影之上,他俩牢牢相携,亦步亦趋地移动着。
终于熬到了长门,彼端便是后园了。
吴铭松了手,向宫远山一拱手,说了四个字:“谢了,不送。”转身便要离去。
这当然不行。
宫远山拦住他问:“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嗯?”
吴铭假装凝眉思索:“没有呀。”
“我的酬劳呢?你答应过的。”
“大恩不言谢嘛,区区一点酬谢之礼远山兄又何必介怀。”吴铭眨眨眼。
宫远山摇头苦笑:“看来真是做不得良心买卖,早知如此我便要个定金,先亲再说了。”
吴铭这厢啧啧啧地替他惋惜。
正嘚瑟时,一只大手忽然而至将他一把按到门廊的柱子上,宫远山的脸立时便向自己靠近。
我操!这他妈是要来硬的?!
吴铭拳头都准备好了,谁知这人只是在他耳边细语:“我来朔王府不方便,三日后咱们在街口的水乡居见面,你将我的帕子还来。”
“这帕子脏了,我让人买几条新的送你。”吴铭推脱。
“不要,我就喜欢这个。”宫远山坚持。
“那我让人洗干净给你送去。”
“不行,我只要你。”宫远山嘻嘻一笑:“不过若是你想留它在身边当个定情信物,我倒是不介意。”
美得你!
想约?好啊。
吴铭内心阴损一笑,脸上却柔了许多:“行,我便给你送去,你可一定等着我啊,不见不散啊。”
47.(半章)
吴铭压跟没想去赴什么狗屁约。
宫远山,爱等就等去吧。
老子就怕你不等。
看着下人送来的那个洗得干净清透的白色绢帕,吴铭恶毒地冷哼不已,随手扔进了箱底。
要说这五殿下还算有点子人性,知道把吴铭搅进了自家内院争风吃醋的烂事里委实不应该,转日入夜,这王爷便披星戴月地匆匆进了吴铭的门,兑现承诺。
吴铭懒得多看他一眼,唤了下人备上一碗茶水,便叫宋裕赶紧说。
“你想听什么?让我从哪里说起?”宋裕肥墩墩的硕臀一挨上椅子,使劲地用扇子去汗。
“从头,一开始,在襁褓之中最好。”
“你个臭小子真能难为人,他叼奶头子时我还在肚里转筋呢,哪就能知道?”宋裕喝了口茶润润喉:“不过倒是有些老宫女茶余饭后嚼舌根子的话。”
吴铭拿了个软垫,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坐着,像个听曲儿的大爷似的,眯着眼点了点头。
宋裕的声线向来不沉,此时听去更加地缥缈,好似气泡一般飘飘然扩散开来……
“早些年间后宫流传着一些段子,段子里大都提到了一位叱咤六宫呼风唤雨的宠妃,在与皇后的数次交锋中以败北告终,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三哥便是在那里出生的。”他的话语虽平淡似水,却难掩其中的怅然之感:“我曾暗自从三哥的生辰之,那真是异数之象大凶之兆啊,命数既已天定可预可测却难以更改,这种凶煞之命从他在襁褓时便已注定了。”
喝了口茶,嗓中飘出的声色更显苦涩:“你能想到么?不过是个吃奶的乳婴竟差点死于非命,而下手的则是他的生母刘氏。虎毒尚且不食子,刘氏为何下此毒手无人可知,好在三哥被宫人及时救下,而这毒妇也被刺了白绫。”
“逃过一劫的三哥之后被送予了皇后作养子,那真是另一段更加难熬的岁月,”宋裕苦笑连连:“在皇宫中龙脉之血向来毫无庇佑,尽是招祸的根源,当年刘氏和皇后斗得惨烈,其骨肉落入所恨人的手中自然加倍凌虐折磨,那段日子三哥脸上虽看不出任何痕迹,身下的皮肉却没有一处是好的。”
“想必你已看过他满布伤痕的身子吧?”宋裕看向吴铭,得到了对方的应合才继续道:“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吴铭早已坐不住了,他将身子挺得直绷绷的,越听心越疼。
“后来三哥的日子是越发地难熬,听当时那些老宫女说,他常常会因为一些无来由的小事被抽得皮开肉绽,打得血肉模糊,次次都要弄到昏厥过去才罢休,这么狠辣的虐打别说是个孩子就是成人都挺不下去,而打完后则被扔到柴房马厩里任其生死,每每谈及此处无人不含泪而诉,可却没一个人敢管,皇后明摆着就是让他死,谁敢逆天而为?”宋裕说到此唇边竟现了一丝笑意:“令人无限唏嘘的是成人不敢为之事竟被一个半大小子给做了,这个人便是宋怡任。”
这三个熟悉的字眼犹如暗夜中怦然炸开的火花,让吴铭身心为之一颤。
“宋怡任乃是一个弃婴,无父无母,被皇后宫中的下人捡到并收养于宫中,他俩是如何相遇认识的我并不是很清楚,只是从三哥的只字片语里得知,宋怡任不但曾几度将他从鬼门关拉回,还将遍体鳞伤的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还会让施刑的人减轻力道或者根本不碰三哥。”
吴铭大感奇怪,问道:“当时他们几岁?”
“约莫十岁出头吧。”宋裕道。
“宋怡任无权无势又无财,这么小的年龄,他是如何做到的?”
“这一点我同样不解,关玉山一役后,我将宋怡任从里到外彻查了个便,当年这桩旧事的真相才渐渐浮出水面……”案台上的茶已凉了许久,他唤了人换上杯极热的,徐徐热气腾空而起,半开的杯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