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时日紧,抱月摘星开始收拾衣物,这个带着,那个留着,忙的四脚朝天的。宗白只一边看着,跟旁观别人的生活似的。忽然跳起来,命请武术师父来,继续学拳脚剑术,练得发狠,汗流浃背,披星戴月。抱月劝不住,使眼色让挽云劝,挽云道:“让他练吧,总有个事做,有个发泄。”
这天宗钦来,满眼爱意的深看一眼挽云,然后讨好般对宗白道:“你此番进京,挽云给叔留下吧,叔一定照顾好他。”
宗白道:“我带他一起去。”
宗钦傻了眼:“你带他?”摸摸宗白额头:“我亲侄儿,你脑子没糊涂吧?你上京做什么去了?就给太师白当干儿子?哪有这等美事?那大家不都抢着去,五个兄弟怎么会轮到你?”
这也是宗白一直心不安的,因问:“那为什么轮到我?”
“因为大家都不爱去呗。叔告诉你,这太师明着是收干儿子,暗地里嘿嘿,弄那个龙阳之好,他的干儿子都是仗着这个才当官捞好处,耀武扬威。你若带挽云去,不是平白给自己带个对手吗?有他在,你能得宠?”
宗白瞪住宗钦,忽的一拍桌子:“你胡说!我是爹亲儿子,爹怎么会让我——”宗白的手攥住,攥出青筋来。五个儿子就他不能带兵打仗,他可不是最没用的那个?
这也算物尽其用?宗白咬紧牙根。
宗钦道:“不让你让谁?智儿老大,不可能,底下四个就你没有亲娘,让旁人谁去那当娘的还不把大哥哭死。”
宗白瞪着眼不做声。宗钦见宗白这个情状,不敢再多说,只道:“你慢慢想明白啊,明儿个叔再来。”
好一会儿,抱月小心地过来:“爷,二老爷没准瞎说呢。你跟镇国公王家小姐订的亲,老爷若送你去做那个——对镇国公也没法交代啊。”
宗白忽然对挽云道:“你说,我二叔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云老贼的干儿子是不是都是男宠?”
迎着宗白的目光,挽云好一会儿才道:“你逃吧。”再加一句:“我陪你一起逃。”
宗白忽然就将桌上茶壶茶碗全扫在地上,碎裂声响中,眼中转出泪来。
第5章 他是那西施貂蝉
待宗白抹尽了泪,见挽云在桌案前作画。宗白过去看,瞧挽云画的是州郡地图,宗白凝神细看,其实九州之大,并无路可去,挽云已问:“往哪里逃?”
宗白定定再看,思忖了好一会儿,说:“图画的不错,这些地方你都去过?”
“没。”
“那你怎画的出?你家也是带兵打仗的?”
挽云搁了笔,说:“到底你想不想逃?”
“想。只怕一逃不出我爹的人马追逐;二没那么好运气有人收留。我一无所长,如此乱世,如何生存?哪有前景?”且还是带着你逃。
挽云垂目:“你比我冷静。”
“你那时为什么要逃?”宗白问到挽云眼睛里,想就此一知究竟。
挽云转头避开,收拾桌案上的画笔:“那就去云府。”
宗白侧头瞧他:“我去做男宠?”
“比没命强。”
宗白堵到挽云面前来:“那你为什么提议我逃?”
挽云无奈笑了:“你和我过不去做什么?你想逃我就陪你,你若不逃我仍陪你,如何?”
“为什么?”宗白要问的就是这句,为什么你陪着我?
挽云宽容无奈道:“对我来说,做男宠比死了还难忍受,所以我第一想的是逃;其实逃了更容易到绝境,钱会花完,饭会没的吃,还别提遇到强贼野兽。人生除死之外无大事,你若不想逃,也合情理,没到绝境,不用铤而走险。”
宗白问的不是这个,但挽云如此答了,宗白倒也不好再纠缠了,觉得自己有病。
他愣怔怔发愁,不吃不喝。晚间,抱月说:“三爷,我觉得挽云说得对,你还不如逃呢。这几年你的月银和赏银我都攒着呢,时不时我还去大少爷那多报开支,这些钱加起来也不少了,还有夫人房间的钥匙也一直在你这儿,钗环首饰也不会少,咱带着钱逃,在哪儿还不买点田地过日子?咱不去做那什么太师的干儿子。”
宗白木雕般只不说话,抱月再道:“要不咱逃镇国公那儿去?就是有点不大得劲。”
挽云端了水盆过来:“逃哪里也不能去那儿,镇国公现自身难保,他若有儿子能送进云府,他早送了。三爷,先洗脚吧。”
宗白看挽云:“你的意思,我爹现在也艰难?”
“皇上要轮换藩镇,你父亲不想被轮换吧?镇国公过年时来的京城,到这会儿还没回东北呢,他大约是不能回去了。若想人事调派上说动皇上,除了云太师谁能做到?你能进云府,还真是你父亲好运攀上了太师,多少人想送还送不进去呢。”
“那我若逃了,就是坑我父亲对不对?”宗白锁眉。
挽云递毛巾给宗白:“你父亲又不是你一个儿子。不过做人质,哪个儿子去还不是一样。”
“只是人质?”
挽云笑了:“我听说云太师的干儿子都是使出浑身解数才能获宠入内室的,你若不用心搏他喜欢,怕只能在外院空度时日。”
“那这么说我不用逃啊。”
“你还是逃吧。”挽云认真看宗白,“没准云太师就看中了你呢。你若稍一拒绝,那时可就真没命了。”
宗白笑了:“谢谢你。今晚我可以睡着了。”挽云肯与他说这些,宗白心头暖暖的,因为挽云完全可以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