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二人也只不过是好心的老板与送酒的小贩,可时间长了江寄却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些变味了。
这一年的春天,前边院子里的戎子哥要娶媳妇了。
戎子哥比他大几岁,两人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知道他要成亲,江寄特地取了好酒送过去,而戎子也留他在那边吃酒席。
随着鞭炮声、喜乐声和祝贺声响起,盖着盖头的新娘子便被迎了进来。成亲二人皆着大红喜服,热闹又庄重的在戎子父母和宾客面前行礼。
江寄站在人群之中,一面笑着拍手,一面却又不禁想着自己以后可也会这样成亲吗……与自己穿着大红喜服共拜天地的人又会是怎样的人的。
不知怎么的,就在这种时候,他想到的人却是宋老板。
这起初只是一个一晃而过的念头,被他注意到了,便再也无法抹去。
无论是他惊慌着去想别人的模样,还是逃避一般想要思考别的,宋徊的影子就是完完全全的霸占了他的思绪,让他无可自欺。
江寄先是恍惚了一阵子,又找着借口说病了不去酒楼送酒。可第二天宋徊亲自到了他的家门前,要给他瞧瞧脉。
江寄这下更慌了,只盼着宋徊医术不精只是给人看着玩玩,瞧不出什么。当宋徊那因为常年滑动轮椅而生了茧子的手搭上他的手腕时,江寄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喉咙。
宋徊当然不只是给人瞧着玩玩的水平,他诊得出江寄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他这些年来却也从未碰到过脉搏跳的如此之快的人。
他的小家伙……仿佛是开窍了。
宋徊心里猜测着,却并不说破,只是将那医术上唬人的话,颠三倒四的对江寄说:“你这是内里不调,气血淤积,周身之气不通反乱,日积月累恐有大症。”
江寄本来觉得自己没病,可听了宋徊的话却吓白了脸,手也不自觉拉上了宋徊的衣袖:“宋老板……我,我这还治得了吗?”
宋徊有心逗逗他,要他以后不许装病。于是便用另一只手掩住了忍不住发笑的唇,清清嗓子转身从随身的药箱中取出了一包黄纸包好的,四四方方颇有分量的“药”。
“这是我亲自配的方子,你一天不拘着吃几次,时日长了,也就能好了。”
江寄之前被他吓到了,压根没想到为什么宋徊没给自己诊脉前便准备好了药,只是老老实实的点头应下,一个劲的保证自己坚持吃药。
宋徊看着他傻傻的样子,一路忍着笑出了他家门。
江寄也是等到宋徊走远了才觉得有些不对,打开那黄纸包一看,里面装着的却是圆圆的金桔干。
这下江寄也算是反应过来了,拿了一片金桔干放到嘴里,却意外的没有酸味,而是一丝丝的甜意。
也是从那日起,江寄在原本简单的赚钱养活自己的目标上,又添了一大笔。他要努力酿酒,赚更多的钱,直到能配得上宋老板,然后风风光光的将人娶进门!
到那时候,宋老板应该也是……愿意的吧?
第3章 白事
(三)
从酒楼回来后,江寄把宋徊给的衣裳整整齐齐的叠好,摆放在床边有些脱漆的旧柜子中,最为显眼的地方,好让他一打开就能看到。
收拾好了衣裳,天色也有些暗了,江寄点了盏油灯,让屋子里亮一些。又拿出了他的小账本,仔仔细细的算了起来。
如今他除了给百肴楼供酒之外,还给其他一大两小处酒楼送酒。明日可以歇一天,后天就一次性将那三处都送了,大后天……又是百肴楼。
江寄暗骂自己没出息,却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合着门的旧柜子,而后立刻低头,仔仔细细的看起了账本。
眼下已入秋了,他要赶在深秋之前再买些酿酒用的粮食,冬天正是酿造黄酒的好时节。这两年他的酒卖得也不错,所以今年冬天必然要多准备些。
江寄正算着他手头的余钱可以买回来多少粮食,却听见外头院门响了。
江寄一愣,下意识的算了日子,便知道是谁来了。他随便披上了件衣裳出门,这秋天的夜可是冷得很。
他刚一出屋门,便碰上了一个干干瘦瘦的年轻人,身上穿了件半长不短的灰袄子,眼神中一股子算计劲。
那年轻人看到江寄出来了,两手捧着个钱袋子一拱,算是行了个十分散漫的礼,又笑着说:“张六来给少爷送月钱了。”
这张六从头到脚皆是不着调的样子,可饶是如此,也比他以前来送钱的时候规矩多了。
没错,这张六就是他那一年都见不了几回的爹派来送钱的人。
起初他娘亲在时,父亲还偶尔过来看看,张六待他们母子倒也恭敬。自从季蓉去世,父亲不来看他之后,这张六便一次比一次散漫,而江寄拿到手的钱,也越来越少。
江寄虽然不到揭不开锅绝对不碰那些钱,可是每次巅着分量,也是有数的。他倒不认为是那位父亲减了钱,毕竟自小在这一方面从未见他吝啬过。而每次观察张六的神情,却让他渐渐肯定,少了的钱是张六拿的。
在张六眼里,他不过是一个没了娘,又见不着爹的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而江寄没想碰那些钱,所以也懒得跟他计较。
而今天……这张六怎么忽的规矩起来?
江寄一面说着:“张大哥辛苦了,进屋喝口水吧。”一面接过钱袋子……还真沉。
好久没这么足的分量了,可知那张六以前每次贪了多少。
张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