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青看着那衣裳看了许久，颜色素净，款式是很多年前的了，衣服的面料到做工都是极为精致的，那袖边的花纹非高官贵戚家的小孩是穿不得的。

这是谁的衣裳.....？

顾长青看着看着，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什么。

一块玉佩静静地埋在那衣裳下，顾长青拿着这半块玉佩，半晌才忽然想起什么，他凝视了良久。

那玉佩上已然旧了，上面的璎珞都有些掉色了，也被磕掉了一个小缺口。

衣裳也旧了，却被保存完好，看得出有人时常过来保养。

顾长青拿着那玉佩，小小的玉佩竟是比巨石还沉，压在他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看了看那少年的衣裳，手里摩挲着这玉，一时间，一切都宛如云雾散去，终于见的青山真面目。

顾长青原本心中的疑惑也渐渐清晰起来。

这是他的衣裳。

那年他们还小，萧陵落水了，他救了他一命。

那时是萧陵的生辰，他穿着这身去给他贺寿，萧陵却并不开心，宴过一半，萧陵不见了，他去寻他，他却在水里挣扎着，萧陵不会水。

他也不会，但当时他还是毅然跳下水里，之后两人也不知道怎么了，扑腾了一阵子，他突然会了水，两人终是得救了。

萧陵问他，你为什么要救我，你又不会水。

他究竟是如何回答的，他也不记得了，只知道他说完后，萧陵一双眼睛里盈满了泪光，看上去就宛如星辰一般漂亮。

他说，从来没人肯舍命待我，你这般待我，我们之后就是兄弟了。

他把脖子上的玉给了他一半。

萧陵给他时，表情很郑重。

这是我娘给我的，让我之后留给我妻子，但我觉得娶妻太累了，我不想像父皇一样....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皇家的事岂能随便议论的。

萧陵只是说，本太子就送给你好了，拿了本太子的东西，你以后就是我太子的人了，知道么？

他那时还小，虽然聪慧，但想得远没有萧陵早熟，成人世界的东西，他并不清楚。他也不知道萧陵这话代表了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萧陵那时对他是给予了怎样的信任。

萧陵生辰过后不久，他就没有去上太学了，父亲接他回家，他有了新的玩伴，新的学堂和先生，太子离他太远了，他渐渐也忘了他。

如今再看，原来这一切都还停留在哪里。

顾长青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他握紧了那块玉，他想赌一把。

成则为王，败...

顾长青转身，他不会败。

还有什么能比眼前的一切更清晰。

他朝萧陵的寝殿走去。

香风阵阵，娇笑盈盈。

所有的一切在看到顾长青的一刻骤然停了下来。

那个人的容颜还能看到几分小时候的模样，他微微扬着下巴的样子，简直和儿时如出一辙，他现在很不满，一手还搂着一个妃子，却因为他的闯入突然打断了。

顾长青这才觉得自己愚蠢，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怎么才发现。

这人喜欢自己，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他杀了他的全族人，独独留下他一个，并不是为了折辱他，不过是舍不得杀他罢了。

就像现在，随意闯入皇帝行房的宫殿，一般人现在早就死了，他却还能站在这里欣赏他脸上不满的表情。

萧陵恨他，却也爱着他，深爱着，到了一种连他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59.第 59 章

如今已然三更, 这人屋里一屋子的美人说是来侍寝, 但都来了这么久，却都衣衫整齐。

萧陵右手搂着的这一个满脸的媚色, 鹅蛋脸, 长眉凤眼, 嘴角生了一颗勾人的小痣, 胸前鼓鼓囊囊的, 直往他身上贴，与其说是萧陵搂着她，还不如说是她直接压在了萧陵身上。

顾长青看着萧陵，他虽然被迫搂着她, 但神情的细微僵硬还是被他发现了。

许是刚来之前，这美人正要凑上嘴儿去献上一吻，但萧陵身子还保持着往后微微倾斜的状态。

在营里训练时, 顾长青曾学过观察旁人的小动作，仅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顾长青便能明白，这人不愿意。

不仅是不满这个面前的嫔妃, 或许在场的这么多美人是无一个能入得他的心。

顾长青不仅想起萧陵至今无子的消息。

他日日召幸美人, 便是想要掩饰他心底真正想着的人，好似这般他就可以掩盖他喜欢上男子的事实。

他用美色麻痹自己，也麻痹旁人。

若非顾长青偶然发现了那处密道，估计是一辈子也无法得知这件事。

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