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都被他们每日的花样逗得不行。
这一切却最终都只能停留于他的记忆之中,那被列了满满三张纸的名字永远没法再用上了,除了他之外也再无人知道,当初那些名字是废了多大的心思才一个字一个字从典籍中挑选出来的。
“这又有什么用呢,萧陵,你一句话,我们就都得死。”
“我的父母,我的亲族,那些其中还有些只是孩子,他们连话都不会说,有些连路都不会走,还有些更小的,甚至连不及睁开眼睛看看这里。”
他的母亲,那样的温柔贤惠,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侯家的小姐却愿意亲自下厨给他做饭,他小时候生病,每次醒来都能看见母亲在床边关怀的双眼,她会用手轻轻拂过他的额发,那温柔的触感,他至今难以忘记。
他的父亲,最是英武雄壮,他是堂堂的振国大将军。他教会他骑马打仗,教会他许许多多书本上学不到的道理。他以为父亲就是任何东西都推不倒的一面城墙。
他的亲族团结一致,外头有的龌龊事情,顾家通通没有。
长幼有序,宗分有制。
街角的那个卖饼的老太太,他有时家里吃腻了,或是不忍心麻烦母亲,上早学就会去那里吃一张饼,老太太每次总会给他往饼里多夹一块肉还有菜。她说他像她的小孙子。她笑起来时满脸皱巴巴的,像是一幅被揉皱了的布。
她不是顾家人,却因为买过他们家几张饼,就要被连坐处死。她温柔慈祥的眼神,他至今不敢再去回想。
一切都没了,所有人都死了。
“萧陵,你告诉我…”顾长青拽起李乐的衣领,将他从椅上提了起来,急促的呼吸都喷在他的脸上,“我要如何才能忘记,那些昨日还是活生生生活在你面前的人,一夜之后就全部成了堆在乱葬岗的残肢断臂!我伸手一摸,全部都是血……随手抓起一块,就是曾今认识的亲人的手…”
说到这里,他却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
“杀了他们还要处以极刑,他们做错了什么?!嗯?做错了什么!”
李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无话可说。
他甚至有些可怜顾长青。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被仇恨压垮的可怜虫。
顾长青的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
他见这人神色莫辨地瞧着他,顾长青被他那略带怜悯的眼神看得心中一刺。
他猛得放开了他。
李乐被摔在地上,撞到了一旁的桌角,疼得他一激灵。
顾长青居高临下地冷眼看着他。
“我本该杀了你。如此才能慰藉亲族亡灵。”
顾长青闭了闭眼,那些亲族的音容笑貌都略过他的脑海。
“但,顾家上百人的性命,岂是你一条命就能抵过的。”
他嘴角微微勾起,眼中的光芒有些残忍,他道:“好好享受吧,以后的日子每一天都会过的很有趣,皇上....”
他故意将最后的一声称呼拉地很长。
李乐脸上已经全失了血色,眼神有些呆滞,若非还有呼吸,就宛如死了一般。
“你此生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便是没有狠下心将我杀了。”
临走前,顾长青的声音从远处忽然传来,好似云烟的一般虚无而缥缈。
他跨出了那道门。
他脸上的神色是那般坚毅果断。
“将这里全部封锁。任何人不得踏入。”
“是!”
他听见了屋内东西摔碎的声音,还有一阵压抑的哭声。
宣德二年六月五日属于萧陵的年代终止了。
这位残暴的萧帝上位不过一年就被迫下位。
顾氏长子顾勋携先王遗诏,揭露萧陵弑父杀兄的篡位之举,一时间百姓骂声不断。
打着匡扶正室,赶除暴君的声号,天下尽数归附。
所谓,名不正言不顺,则道不行也。
正是这个道理。
顾勋手中握着八王遗子,先祖所传之人的正统血脉,无人有异议,当即立为下一任皇帝,由顾勋辅佐其侧,任做国相。
登基大典,等万事归顺后再行举办。
对顾勋这一拖拉的举动,很多人心知肚明,知其辅佐圣山的心思并不端正,但在这个时候,就连宗室也无人敢说什么。
朝廷之上还不稳定,各有异心,想要安定如初,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众人心里都明白,这期间还有的仗去打。
而这边,在寝殿内的李乐,等顾长青走后,浑身都松懈了下来。
他悠悠叹了一口气。
“系统,顾长青的各项数值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