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沉吟片刻,又胸有成竹地来回踱步:“虽说没能杀掉齐冷月,不过他如今已是丧家之犬,用不着我们出手,人族也不会放过他。再过三日便是桃花祭,长陵王定会出宫祭拜,没有了那个碍事的半魔,我们好好计划一番,定能报我灭族之仇!”
洞穴内的妖族义愤填膺,纷纷高喊:“报我灭族之仇!”
夜幕降临。
京都外的茂密森林里,传出断断续续的、似鸟叫一般的啾啾声响,声响极其细微,若非不注意,人耳怕是听不出来。但这细细的、带着古怪的鸟叫声却顺着晚风飘向四面八方,飘过京都上空,飘至远方。
烟雨楼。
小白狐趴在窗口,凝神听着风中隐隐约约的啾啾声,忽然啪啦啪啦地就要蹿出去,被韩青石眼疾手快扯住了尾巴:
“往哪跑?”
小白狐扑腾几下,慌乱地跳进他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委屈道:
“朱雀令一旦祭出,妖族都受召唤,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
“朱雀令?”韩青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原来我的好弟弟来京都了……”
韩青石立在窗边,见漆黑天际掠过一道紫色身影,他眯了眯狭长的眼睛,拍拍小白狐的脑袋,小白狐了然地点头,闪电般地蹿出窗,不一会儿,只听见一声低低的哀嚎,小白狐拖着一个妖族侍从回到了房间里。
妖族侍从肩膀被小白狐咬得血肉模糊,她抬头看见一位青衣男子,看似与人族无异,然而妖族特有的气息却扑面而来,强大到她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领……领主大人……”
韩青石朝她温和一笑:“你这千里迢迢的自西南来京都作甚么?”
妖族侍从咬牙切齿:“为报灭族之仇!”
韩青石笑了:“就你?”
“除了我,还有青山大人、朝华大人、般若姐姐、还有遗留下来的诸多族人!”妖族愤怒抬头,“我们要祭出朱雀令,暗杀长陵王,报灭族之仇!”
韩青石眯了眯眼。
当年他一手□□的朱雀鸟,一只送给花羽,被赐名花辞;一只送给韩青山,被赐名朝华。名义上是送,实则是安插在这两人的耳目。谁知朝华叛变,又助韩青山设计了一出好戏,当日不曾察觉,才中计被关押在高台水池数年。
想到被关押在水池那些暗无天日的年月,韩青石看向窗外,朝小白狐诡异一笑:“我那位好弟弟,可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猜,他和长陵王,谁会死在谁手里?”
小白狐嗷呜一声捂住眼睛。
谁死在谁手里,小白狐不知道,他只知道心思难猜,连笑起来都觉得变态的主人真是惹不起。
在漆黑天际的掩盖下,一道道漆黑影子一闪而过,藏在暗处的妖族们被朱雀令召唤,纷纷自四面八方秘密奔赴召集点。
烟雨楼下,灯火辉煌,长长的街道上挂满花灯,一派喜气热闹。人族全然不曾察觉,上街游玩、观赏花灯,欢声笑语。
京都郊外,万籁俱寂。
夜凤立在花丛里,凝神听了片刻,抬头看向天际,远处的群山,一只只乌鸦扑腾着翅膀,黑压压的一大片飞过山顶,往茂密的森林飞去。
然而这一带四处荒无人烟,人族定是看不到这诡异的一幕。
丹仪微微一笑:“妖族以朱雀为尊,这风中的暗语便是朱雀的召唤令,看来桃花祭怕是又有热闹可看了。”
夜凤瞥了他一眼,语气却淡淡道:“灭族之恨,岂是热闹二字可言?”
发觉夜凤眼里带着的几分不易察觉的责备,丹仪收敛神色,想到魔族当年惨败,被人族大肆屠戮、驱赶,悲愤之情涌起,丹仪肃然起敬:
“弟子失言,还请师父见谅。”
夜凤静默不言,似是陷入沉思。
坐在花丛里的真真仰头见夜凤不再说话,扭头对丹仪解释道:
“当年人魔之战爆发,妖族可坏了,趁火打劫,渡海绕到恶/魔/岛后方,联合人族大军,前后夹击,那时大公子不在恶/魔/岛,我们的魔族高手又都在琼海抵御人族,幸好妖族的青山领主领着十万精兵赶来,下了撤兵令,所有妖族全部撤出了恶/魔/岛。青山领主是公子的至交,也是被妖族誉为‘降世之星’的雪狐,但自那日起,青山领主被妖族当成了‘叛臣’,消失了很多年,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公子说,我们要永远记得这份恩情。”
丹仪静静地看着夜凤。
他的师父,这个神秘的男人似乎总是温雅清淡,然而谁也不知道他淡淡的语气中藏着的秘密和过往。
他从来不曾说出口。
若有那一天,你能亲口对我诉说那些,那是我之荣幸。
丹仪看着青年的消瘦背影,竟一时看得有些出神。
竹屋顶上,小梨拿着那块琼海玉把玩,淡淡的月光下,琼海玉发着温润的光泽,碧绿的玉中,浅白的桃花瓣晶莹剔透,若隐若现。
小梨看得目不转睛:“月哥哥,小、小梨也想要一块这样的玉!”
小桃晃荡着双腿,侧过头,高兴地:“那我们就去琼海吧,月哥哥,我们去琼海给小梨找玉!”
小梨立马眼巴巴地看着齐冷月:“月哥哥,小梨想去琼海,月哥哥能带小梨去琼海吗?”
那双大眼睛眨啊眨,充满渴求,在月色下明亮得让人不忍拒绝。
齐冷月无声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