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说,十八娘簪了牡丹花。他听着,一把火把镇平王府的牡丹花全都烧了。这样她就要嫁王六郎了。
他听说,他们定亲了。明年的花朝节,她就要嫁王六郎了。
他听说,她在一次花宴上,晕了过去,大夫说,她活不过十八岁了。
李子期那夜掉了一整夜的泪,他都没有想到过,自己身为一个男子,竟然能够伤心成这个样子。他不停的抹掉,可是眼泪就是这样不停的涌出来。
李子期一把跳进了荷塘里,将自己淋了个透心凉,这才翻身上马,连夜的敢去了范阳。
数月未见,沈十八娘的身量长高了不少。
她的脊背挺得直直的,紧紧的抿着嘴唇,拿着清越剑,架在王六郎的脖子上。
她一直在笑着。
“退婚?你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就是为了逼迫我退婚?让沈十六爬未来妹夫的床,就是为了让我退婚?那你们早说呀,掉在地上弄脏了东西,便是送给我,我也不会要的,因为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说着,她的剑又紧了几分,“王六,我就问你一次,这个婚是你要退的吗?”
王六低着头,终于轻轻地嗯了一声。
站在人群中的李子期,简直恨不得冲出去,一剑将他杀了。可是他不能,他若是杀了王六,那王六便会永远的留在十八娘心里了。
他明明应该庆幸王六是个孬种,这样好让他有了新的机会。
可是奇怪的是,他恨,恨他为什么那么没用,为什么要让十八娘露出这样的神色!
十八娘闭了闭眼,过了一会儿,才长舒了一口气,“君若无意我便休。”
第二百零九章 上辈子(三更)
然后她笑了笑,“难不成,王家就想让我这样随随便便的退了婚么?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王六郎的母亲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你说什么?这事儿是两家长辈定下来的。你有恶疾,我们没有告你骗婚都算不错了!”
沈家的人,也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她。
十八娘却丝毫不怯,“婚书在我手里,你儿子的头在我的剑下。自然是我说了算。十万两,我看王六郎白白胖胖的,身体康泰的,应该值个十万两吧。你别说,你们王氏宗子,只值十个大子儿?”
“你要十万两做什么?你说不定连十个月都活不了了,要十万两做什么?”
十八娘眨了眨眼睛,“我这个人没有别的癖好,就喜欢听银子打水响。我是绝对不会将这银子融了,造一块王家无耻的匾额,挂在长安城城楼上的,这点你们大可以放心!”
王夫人简直要气地撅了过去!
听你这样说,就不可能放心好吗?
她的手直哆嗦,指着十八娘的脸就要开骂。
十八娘脸色一变,“你最好不要指着我发抖,因为万一我的手也抖了,你儿子的命可就没有了。”
李子期在一旁看着,心酸不已。
王夫人一咬牙,“给!给她!”
十八娘笑了,“记得写上,是你们王家自愿给我。可别等我一走,就寻人讨要回去,这样实在是太有失体面了。”
十八娘拿了银子,收了剑,看也再没有看王六郎,对着沈家人抱了抱拳。
“我沈十八为沈氏女,自认从未违逆家族,与王家谋求两姓之好。可是如今我命不久矣,你们便背信弃义,让十六来顶替我,任由王家人践踏么?如今我心里十分难过,指不定就要到处说沈氏的无情无义了,沈家嫡女的自甘堕落了,你们想要如何补偿我?”
沈家的老夫人简直被她这样子破罐子破摔,厚颜无耻的样子给吓懵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一向乖巧的沈十八娘,发起疯来,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她咬了咬牙,“十万两。”
十八娘眯了眯眼,“我范阳沈氏强过太原王氏,不是没有道理的。多谢祖母。你放心,我没有花过我父亲一两银子,等我死了,这些银子也不会留给他,让他还给沈氏的。”
沈老夫人差点儿背了过去。
十八娘拿了二十万两的银票,翻身上了闪电,突然朗声说道:“那玄衣黑羽,复又一身贵气的,可是黑羽卫副指挥使李子期?”
李子期一愣,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呆呆的点了点头。
十八娘爽朗一笑,“小女子身负巨资,想要去长安,又怕有那贼人劫道。想让李世子一路护送,那银子我分你一半,可好?”
她,竟然真的对着他笑了,这是是真的,不是他躲在阴影里幻想出来的。
李子期看着十八娘的脚,她穿的是一双绣着蜻蜓的缎面锦靴,那蜻蜓好似要飞起来一样,“好!”
他不要银子,他只想把他的命,把他的所有都给她。
十八娘将那范阳搅了个天翻地覆的,便伙同李子期拍拍袖子,就出门远游了。
上辈子她一病发,就同沈家闹翻了,沈家的老太爷自然也没有将鲁萍的事告诉十八娘了,因此她压根儿没有想起报仇这件事,来了长安,也没有住在沈府里,就住在这升平巷,如今的冠军侯府之中。
那些日子,李子期走路都带风。
“十八娘,我替你买了你最喜欢的长桥肉饼,天没亮,我就去排着了。他们一看我凶,都让我排第一个。”
“十八娘,你看我做的这个蜻蜓簪子怎么样?我特意去朝华阁里找老师傅学的。翅膀还会动呢!他一开始不肯教我,我把剑往桌子上一扔,他就教了。”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