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远阳很茫然:“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写的?”他平时都有认真听课,这些题型他全都见过,也知道解题思路,没准清醒时忘了做法,有点迷糊时反倒能写出来呢?
魏海笑得肚子疼,他除了腿上的伤,别的地方的伤势全都好透了,“这么跟你说吧,没有人有这样的特异功能,睡着了做题?那你岂不是去高考场上睡一觉,起来就上清华了啊!”
“那你说怎么回事?”赵远阳不高兴了。
“我小学的时候,我大哥也帮我做作业,我睡着了他就给我写,但是我是谁啊,我人精啊!他的字能和我的字一样?”
魏海从那时候开始,就不写作业了。老师电话打到家里来了,他大哥为了不让他挨骂,就帮他写作业,小学题,十分钟就能写完了。
听见魏海的话,赵远阳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他都不用去求证,就知道多半是真的。
一时间,他也没心思写作业了,把书本和练习册都里,问魏海他们家的情况。
他每天过来的时候,这里就只有护工,魏海家里人,一个也不在。
问魏海,魏海也说不知道。
他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像是什么都不担忧。
赵远阳皱着眉,是真的担心他的安危,“手机别离身知道吗,有什么事直接按快捷键。”
魏海随意地嗯了一声,伸手剥了个香蕉吃,岔开话题:“你那嘴怎么肿的?让人啃的?”
“我自己啃的。”赵远阳说。
魏海又笑:“你自己啃一个我看看?”
赵远阳不说话了,魏海说:“交女朋友,这是好事啊,遮遮掩掩的干嘛?女朋友不好看?”
“不是不好看……挺好看的,就是他的胸,是硬的。”赵远阳不自觉就被他套出话来了,戎哥的胸,是让赵远阳最心塞的一点了。魏海听见他说的,要把喉咙里的香蕉都呕出来了,“硬的?!这你也能喜欢?这得多好看啊你才能喜欢得上啊!”
不仅胸是硬的,还有浓密的腿毛。
除了这些,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百叶窗外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
晚上,霍戎来医院接他。他让赵远阳在室内等他,接着打了把伞进医院。
赵远阳已经连续一周来医院探望同桌的行为,引起了他的极度不满。尤其他作为家长,要操心远阳这个那个,什么都要操心,晚上等他睡了,还得仿着他的字迹帮他写作业。
*
赵远阳走后,魏海一个人在病房里。
护士进来了,让他下床走两步,开始做复健。
魏海让她扶着,走到了窗外,他一低头,看见一把伞下的两个人,每一步都带着雨花,雨水扑到鞋面上,染湿裤脚。大的把小的搂着,搂得很紧。
路灯的光影下,虫身乱飞。
“你要探望你的朋友到什么时候?每天都来?直到他出院?”
赵远阳浑身雨汽地坐进后座,“对啊,等他出院了,我才能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了,还管我借人看着他?”
赵远阳拿纸擦着袖口的水,“你别管了。”
霍戎也帮他擦着水,看着他说:“跟哥哥说了,哥哥帮你解决不好?”
赵远阳抬头看他,接着垂下眼,睫毛很长地投出影子,下弧形的投影,旁边就是他脸颊上那颗叫人着迷的痣。
“是他家的家事,我们还是不要管太多,我只想让他一个人好好的。”他低声道。
霍戎听了,就没说什么了,但却记在心底了。
到家后,赵远阳吃了点夜宵就开始做作业。
他晚上是坚持着把作业做完了,然后故意留下了几道题没做,再趴着装睡。
霍戎像往常一样,把他抱床上去,给他盖好被子。
赵远阳知道一般的装睡,是瞒不过戎哥的,他要想成功骗过霍戎,有一个秘诀,就是先真的睡了,然后凭借一股意志力,在身体挨着床榻时,把眼皮给撑开。
他睁开眼了,清晰地看见,戎哥就坐在书桌前,拿着他的笔,在他的练习册上刷刷写着字。
他不像赵远阳,不需要用草稿纸算,看一眼答案就出来了,做得很快。
赵远阳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霍戎似有所察,背影顿住,接着回过头来,和原本已经睡着了的远阳四目相对。
“阳阳……”
赵远阳什么也没说,只觉得戎哥这样为他操心,太辛苦了,心里又软又苦涩。他慢吞吞地在床上乌龟似的移动,把自己刚刚睡的地方给霍戎腾出来,望着他道:“睡觉了,床给你暖好了。”
霍戎握紧笔:“还差一个小题,哥给你写……”
“别写了,我明天自己会写,以后都不准写了听见没?”赵远阳训着他,感觉自己瞬间高大了几分。
“好。”霍戎把台灯关了,在黑暗的房间里,他走到床边,窸窸窣窣地躺上床。
直到魏海腿伤好了,能走路了,赵远阳一直以来担心的事也没发生。
就好像,这件在历史上原本应该发生的事,被什么类似蝴蝶效应的东西硬生生干预了。
让赵远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