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适之微愣,他并不明白为何杨廷和会出这样一道题目,他对杨廷和也不熟悉。从宋朝起奠定基础的程朱理学在此时大行其道,但焦适之的看法与流行观点有所不同,犹豫了一下后回答:“卑职认为,此等景观非常正常,女子也当有出入之权利,既然有能力,不亦可乎?”
杨廷和摇摇头,出言阻道:“男女不同,各有天职。外出奔波本该是男子之务,何必女子出头?”他提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为了焦适之,他听闻这几日有人向东宫进献了几位美人,他想借此对朱厚照旁敲侧击,让他收敛行为,结果焦适之的想法与他大相径庭。
“世人常言,妇人之言不可听。商史有载:辛巳卜,登妇好三千,登旅万,呼伐羌。《资治通鉴》有言:虽滥以禄位收天下人心,然不称职责,寻亦黜之,或加刑诛,挟刑赏之柄以驾御天下,政由己出,明察善断,故当时英贤亦竞为之。妇好,则天女皇这两位一则为商朝大将军,一则为唐代之君王!若欲细数,不可数尽,不是天职,而是天缚。”焦适之温柔说道,仿佛不知他之言语犹如石破天惊,骇人听闻!
杨廷和双手微颤,额角青筋暴起,正欲呵斥之际,却传来抚掌大笑之声。只见朱厚照说道:“适之言之有理,我喜欢这回答!”
杨廷和揉了揉额头,忍下怒火,开口对朱厚照说道:“殿下,朱子有言:夫为妻纲。且内外有别,焦侍卫此言非常不妥,更是藐视礼法。”
朱厚照托腮看着杨廷和,偏着脑袋说道:“朱子是圣人?”
杨廷和哽住,“不是。”
“既然不是,他的话便不是圣言,又为何需要遵守?”
“殿下,男女有别,此乃天定!”杨廷和愤怒地说道。
朱厚照似笑非笑,眸中似含嘲讽,“先生,你当着孤的面说‘天’?”杨廷和瞬间哑火。
太子神情淡漠,视线在端敬殿内扫了一眼,继而勾起嘴角,低声呢喃:“孤可是非常喜欢适之啊,若孤在外面听到任何风声,可是会心情不好的,这心情不好呢,就喜欢找人泄气,不知道到时候有几个倒霉蛋呢?”
他笑得异常灿烂,然身上的气势硬是压得殿内鸦雀无声。
14.第十四章
焦适之觉得太子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
他每日第一次见到太子,心中都会随意闪过一句话语,这话语或是后世评价论述,或是真实事件,但那些话中,三分之二都是负面满满的形象,虽不敢妄言,但任何人只是看着这些评价,都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昏君形象。但是剩下的三分之一却力挽狂澜,几乎扭转了整个局面,从中得到的形象完全正面,且每每都是实据,无法辩驳。
这引起了焦适之诺大的兴趣。
朱厚照好玩,是真的纯粹的好玩,他喜欢各种各样奇思妙想的东西,只要献上来的东西是从前不曾见过的,他就会非常高兴。与此同时,太子又是个非常聪慧之人,记忆力甚佳,虽不至于过目不忘却也相差不远。
有时焦适之总能从他的言行中窥探出几分不同。他不喜欢任何一切的束缚的东西,常常不分上下尊卑地与人玩闹,东宫内的内侍都被他这样的行为宠得有点无法无天。但某种程度上,焦适之总觉得他其实把一切都看清楚了,正如同现在,他短短一两句话,便威慑得无人敢言。
殿内的气氛因为这样陷入了冷凝,而太子自是懒散地翻了翻书籍,复又抬头看着杨廷和,“先生,你还讲学吗?”言下之意,不讲他就溜了。
杨廷和被他气得翻了个白眼,无奈地翻开书籍,重重地说了句,“讲,怎会不讲。”
然后给两位学生布置了不可能做完的作业,飘然离去。
焦适之目送着杨廷和离开,然后看着自己的作业,无奈扶额,“殿下,先生的作业……是不是有点多?”
朱厚照满不在乎地说道:“无碍,杨先生布置过更多的,不做就是了。”
霸气,焦适之悄mī_mī给他点了个赞,然后继续在心里默默想着该如何完成。
朱厚照往外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着焦适之,惊讶道:“你不是想做完这些吧?”
焦适之淡然地开口,“先生布置作业,学生予以完成,不是天经地义吗?”朱厚照闻言挑眉,“哦~天经地义呀。”
那样延长声线的声音,让焦适之想起了刚才他与先生争执的模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正色说道:“那个大部分情况下,还是要听先生的话。”
太子摸了摸下巴,可怜地说道:“但是先生布置这么多,不可能做完的呀。”虽然他从未做过,但也不是傻子,瞄几眼就知道需要花多长时间,这明显是杨廷和在泄愤呢。
焦适之看太子略显稚气的神情,低头忍笑,缓了缓才说,“那这样如何,我们一人一半,到时候便说我们合作完成的。”他也不是迂腐的性格,明知道自己写不完还要一个人做。
太子背着手在焦适之身边走了一圈,“好呀焦适之,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啊……好!”焦适之哭笑不得,摇着头跟着他身后往端本宫去。其实焦适之的主意也不是没有问题,自古以来作业就只有自己做的道理,要是被先生知道了所谓的通力合作,可能也会被气死。
不过好歹他把太子诓来一起做,也算是奇迹之一了。
太子下午是学武的课程,不过在写作业跟学习之间,他毅然决然选择了去写作业,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