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萧像是故意的,叼着他的烟,眼睛还勾在他身上,烟雾从唇间吐出来,辛辣入肺腑,喧嚣在脑海。
她不用说话,她的眼睛就能说话。
关跃紧抿着唇,一伸手,把烟拿回来,手指沾到微微的濡湿,她唇边的温热似乎都黏到了手指上。他把烟扔在地上踩灭,沉声说:“刚灌了沙子,少抽烟。”
手指用力搓了一下,仿佛把她视线里的千言万语也给掐灭了。
言萧吐出最后一口烟,手指勾着他的皮衣拢了拢,瞥一眼他冷硬的侧脸,浓烈的尼古丁还没退掉,甚至连烟嘴上残留的男人的气息也没退掉。
窑洞里没人说话,外面的风声听起来特别剧烈,像是要掀翻大地。
另一边,石中舟跟王传学正在一处背风的坡地下面避风。
这场沙尘暴来的强劲又突然,被困在路上的不止他们。强风有可能会掀翻车辆,好在这附近的石坡上有个空洞,可能是修路的时候被掏出来的,现在躲了好几个人,个个都戴着帽子口罩墨镜,全副武装。
本地人就是要从容点,王传学拢着手,脸埋在领子里,还能眯着眼睛两边望,看着看着,用胳膊肘抵了抵旁边的石中舟,眼睛往一边瞄,示意他看。
说话越少越好,全靠眼神交流。
石中舟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空洞里面坐着两个人,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男孩儿跟女孩儿,他们俩都戴着口罩和墨镜,亏王传学能认出来。
这样的天气,大家都没心情去管别人,那姑娘坐在人群的后面,仔细看,居然到现在还在哭,边哭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石中舟仔细听了听,好像是说自己被打了什么的。
他心想真有心情,这种天气哭,得吸多少灰尘进肺里啊。
男孩儿忽然说:“等风沙停了你就回去吧。”
女孩儿不哭了,脸朝着他:“你要我走?”
许汝沉默了一下,点头:“你回去吧,我觉得你不该出来,其实我挺失望的。”
“你失望什么?”
“我失望什么?你说呢?你一直在说人家怎么打你了,可你连一句道歉都不肯说,明明这事就是你错了。”许汝顾及她的面子,声音很低,语气也算温和:“回去吧安安,路上该玩的也玩了,后面我自己去探亲就行了。”
“许汝!”吴安安怒气冲冲地叫了一句,其他人都忍不住回头看她。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吼完了就又低下头,小声啜泣。
许汝没做声,被她吼了一声,脸上有点局促,好在遮得严实,看不出来。
石中舟把王传学拽过去背对沙尘,闷着声音说:“他那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王传学想了想:“哦,咱们队里有个资助人就叫这个吧,我记得是叫许汝还是许如来着,反正听起来一样。”
“难怪,我只记得裴明生,因为他给钱最多最爽快。”
“嗨,反正又不可能是这小子,他才多大,难道还有钱资助咱们队啊?”
“我知道,这不就是觉得巧么。”石中舟说着又看那男孩儿一眼,真年轻,刚念大学吧。
第16章
风沙刮了好几个小时,窑洞里的光更暗了。
言萧坐在炕上,她有点饿了,但是喉咙里还残留着不适,抽了那几口烟之后并没有食欲,只是单纯机械地觉得饿。
关跃从刚才就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走近过,不仔细看会觉得他是尊雕塑,站这么久身板都是挺直的。
就在这时候,门外面忽然传出声响。
门是木板的,好像是有什么力量在推撞,一下两下的用力,发出梆梆地闷响。
言萧有点警觉地坐直,看关跃:“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很低,像根弦瞬间绷紧,从慵懒散漫到全神戒备就是一秒钟的事。关跃还是第一次看她这样,没有直接回答:“你觉得是什么东西?”
言萧皱眉,这里是西北,天就要黑了,能有什么?
狼?
不对,风沙天气怎么可能有什么狼。言萧反应过来,眯眼看他:“关领队。”
这三个字几乎说的一字一顿。
“嗯?”关跃手已经抓在门闩上,扭头看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言萧想说“你他妈敢耍我”,可对着这张脸就不想说了。
关跃转身拉开门。
一个老人一头冲进来,头上包着白头巾,脸上蒙着块水纱布,满身的沙子,顾不上别的,先关上门才抬头看人,伸手扯下脸上的布:“关领队?”
关跃伸手扶了他一下:“路伯。”
老人抹了把脸,看着他:“好久没见了,咋到我这里来了?”
“经过这里,被风沙挡道,来避避风。”
“那你记性可真好,就来过一回,还晓得路。”
“比不上你,西北哪儿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