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让全然没有意料到李朗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在读完万言书后还不肯放弃这个古怪念头,一时怔愣失神。
这也怪不得赵让,他对李朗的了解仅仅限于道听途说和短暂有限的接触,他亦从不知李朗将他们少年时的初遇看得如此之重。
他只是以一名年长者和臣属的立场,觉得李朗虽有些心气高傲、不循常理,却仍颇有中兴之主的英武气概。
别出心裁的有意折辱应是恨他临难背叛,但明主慧眼识才,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他现下将南越多年苦心经营倾囊相授外,还提出另有一物可助李朗收北,但凡壮志凌云、不甘固守半壁江山的雄主都当心喜才是。
毛遂自荐到如此程度,他就差朝皇帝直截了当地大喊一句:“罪臣文可治国武可安邦,陛下如不欲杀我,大可用我,无需羞辱或以臣妹相胁,臣自当忠心耿耿。”
如是赵让今居于李朗之位,他必会一笑泯私仇,人尽其用,只是他仍是过于自负,以己度人,却不知李朗并不是他。
皇帝心中他与众不同到李朗唯不愿逊色于他,他这番尽展为君为将的卓绝,反是弄巧成拙。
李朗脸色铁青,强令赵让起身,宽衣解带,赵让茫然失措,依令而起,面上却是一片迷离之色。
第15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
李朗见赵让迟迟不动,知他心中挣扎,有意笑道:“那静华宫本就是安排你兄妹二人暂居,你若无论如何也不愿承恩,也无妨,长乐可以代劳。”
他略略一顿,揣摩赵让脸色,又作一笑:“封她个昭仪可好?她是女子,作妃嫔可是理所当然、皇恩浩荡之事,他日若能诞下个一儿半女,你也可跟着水涨船高是不是?”
赵让失神片刻,终是清醒,翕动双唇,却未能出声,一声不避皇帝的浩叹,双手微颤,却仍是义无反顾地脱去外袍,解下衮冕,置于桌上。
依次金玉腰带,单衣,直到下裳时候,赵让到底还是顿住了,勉力抬头,强向李朗挤出一笑道:“可否由罪臣先侍候陛下宽衣?”
李朗扬眉,不置可否。
赵让只当他是允了,壮胆上前,然则手未触上李朗龙袍,便被他抓住,李朗目光灼灼:“你没别的话了?”
这明摆着是他自己将人逼到墙角,却又不信赵让居然坐以待毙,少年人的无赖心性在对待赵让时候展露得淋漓尽致。
然而赵让一直当李朗是个圣明天子,重逢之后,对他这般喜怒无常既无料想也无准备,闻言心下又是怫然,只道李朗变着法儿耍他,情绪虽未达表面,语调却也寒了一寒:“陛下还希望罪臣说什么?”
见李朗不答,他暗中猛一握拳,庆幸那中毒迹象仿佛遭此惊吓反得消解,手也不抖了,低头解开李朗的外袍腰带。
李朗默默凝视着赵让,忽而将身欺近,伸手猛揽过赵让腰身,皱眉道:“你就不再求我开恩了?”
赵让哭笑不得,按捺住反叱的念头,摇头苦笑:“何必做些徒劳无益的事?自入金陵,罪臣已知不能当人了,陛下如何处置,罪臣……”
他不禁咬舌,到底没能违拗着本心将“甘之如饴”四字说出。
李朗目视他半晌,脸色一正,毫无笑意,将他推入帐帏中,赵让一见后面那张玉雕作的八柱大床便不由心惊肉跳,而皇帝的手仍在他腰间,非但未退,反有往下滑落之势道。
他心知今夜怕是在劫难逃,况且即便躲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还不如就咬紧牙关忍了那么一回,把自己当死人,随皇帝性子就是。
虽说自幼家教甚严,但赵让却是在闽地作过守军,那地方南风极盛,乌烟瘴气,男子委身于丈夫已是见怪不怪。他自立之后吞并原闽郡的地方,当地豪族士绅为求保平安,甚至还特地赠送了他一位堪称美艳妖娆的少年。赵让啼笑皆非之余,并没有过多为难那少年,只是感到些许棘手,置于宫中不甚合适,便将他转交给心腹副将齐震旭,令其好生看待,待这少年长成之后再觅良配,毕竟牡作牝乐,多半只得少年恩宠,弱冠之后若还要靠此谋生,做不得堂堂男子汉,未免凄凉。
当时一片好心,哪能想到日后自身也要沦落成贵者男侍,且赵让年纪已是而立,岂非较那少年更为不堪?
只是逼上绝路,却由不得赵让半点自专,若李朗真将长乐深锁禁宫,那岂不是糟糕透顶?深宫多险,纵使偶得宠幸,平步青云,又怎比得上得一专情如意郎君,朝朝暮暮厮守相伴?
他不敢赌李朗确不会行此荒唐之事。
李朗见赵让闭了双目,脸现忍耐之色,心下不快,有意为难之心顿起,两手不停,先把赵让的长发解开,将遮体的衣物一一除去,眼前那具结实匀称的身体不消多时,便赤条条地一览无遗。
皇帝的目光先是定格在悬挂于赵让胸前的佩玉,继而视他肩伤是否好转,待再细细端详这一身时,竟不禁头皮发麻。
遍体鳞伤用以形容赵让的身体一点不为过,深深浅浅的伤痕中,其中一道距离胸口要害处不远、几有婴儿拳头粗大、凸起狰狞的伤疤尤为夺目扎眼。
李朗禁不住伸手轻触,只觉赵让微微一颤,脱口问道:“这是怎么伤的?”
“……陈年旧伤,早已记不清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