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车,冷风嗖嗖地吹着阮悠游的脸,正当他冻得咬牙切齿之时,有同学还在举着相机咔嚓咔嚓地对着他拍,只见他摆出一张生气的臭脸,死都不肯乖乖地喊一声茄子。
他们一行人好不容易在落日时分找到了一块干净的草地扎帐篷,一个女生把锤子递给阮悠游,随着他一锤子下去,冻土被砸开了,地钉深深地扎了进去。
这群学生都是胆大、又好奇心足的年轻人,不顾老驴友的建议,非要选在雪天上路,没想到风大得吓人,车门刚被打开就又碰的一声被风给重重地推了回去,眼前放大数倍的夕阳没有停留一会儿,便毫不留情地远去了,雪也顿时变得像是脏兮兮的破棉絮似的,一条形单影只的柏油路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在哪儿。
晚上在野外过夜,一些同学的家长打电话来抱怨孩子不注意安全,还有些人比如阮悠游这样的,就像是了无牵挂的流浪儿童,家里人关心得少,束缚也少。
“阮悠游,不给你老公打电话啦?”刚和他一块儿扎帐篷的女生打趣他道。
“不要多管闲事。”阮悠游说:“这么喜欢八卦,你以后去做狗仔吧。”
到hk一年了,阮悠游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喜欢这座城市,它太忙碌,也太现实,港人最欣赏勤劳这项品质,认为要取得立足之地必须要拼命奋斗,所以刘德华受欢迎是理所当然的,即便他在天分方面比不上很多人,但胜在态度够认真。
阮悠游也有理想,也会想奋斗,但他又绝不是那种在狭窄的人行道上只顾埋头走路,不管撞到别人还是被别人撞到,都会迅速地说一句sorry,然后脸上会闪过一丝不耐烦神情的人,他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也没有那么焦虑,也许是他的名字影响到了他的性格,悠游悠游,总要保持一点悠游自在的样子,就算是天上掉钱了,也不会学大富翁游戏里的人物那样捧着篮子跑得脸红气喘。
“阮悠游,你手机响了。”
“我听到了。”阮悠游喝掉最后一碗面汤,满足地呼出大口热气,小雪还在下着,他让铃声持续了一会儿,帮其他人一块儿收拾好了炉子再拿起手机走回帐篷。
“喂?”
“是我。”江浩然说。
“我知道啊。江先生。”
“最近怎么样,”江浩然问:“上次你说头晕,有没有去医院看?”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阮悠游笑着:“早就好了。”
找个军校生当男朋友就得习惯他神出鬼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阮悠游还是会去数他们有多少天没联系,有时候阮悠游也会陷入困惑,不知道究竟该心疼自己,还是该心疼江浩然。
“怎么不说话?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事才没找我,我没怪你。是不是又拉练去了?”
“不是。”江浩然否认道,又沉默了片刻,转而问:“你什么时候回趟江城?我有话想和你当面聊。”
“什么事?”阮悠游用笃定的语气问:“是想和我求婚吗?”
“yoyo,我爱你。”江浩然的声线很低沉,不管帐篷外的风呼啸得多厉害,可这一声依然沉沉地落到了阮悠游的心底。
“嗯,”阮悠游把睡袋展开,心也像鸭绒一样膨胀起来,甜甜地回答:“oo.”
“一年多了,你一个人在外地自己照顾自己,我能做的就是多给你打几个电话,im sorry。”
“还好你马上就要毕业了。”阮悠游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否则我也快受不了了,其实要不是因为你长得帅性功能又好,我早就放弃了。”
“yoyo,我有话想和你说。”
“嗯?”帐篷在风雪中飘摇,阮悠游的笑容还没褪:“你说啊。”
直到江浩然把徐征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阮悠游才意识到今天的这通电话不同寻常,江浩然是真的有事儿要和他商量,谈情说爱的气氛完全消失了。
“所以等你毕业以后,我没办法到你在的城市,”电话那头,江浩然的声音顿了顿,也许是信号原因,最后阮悠游只听到了那句:“抱歉。”
“你……你到底想说什么?”阮悠游使劲握着手机,好像快把薄薄的金属板捏碎了,他一步跨出帐篷,不顾众人的呼喊,疯了似的向没有人的地方奔跑。
“我们分手吧。”江浩然说。
“为什么?因为你要继续和我远距离?”眼前是枯枝,乱雪,废弃的汽车轮胎,一片荒芜中,阮悠游瞪着眼问:“江浩然……你是不是受打击太大了,你的内疚你自责我都理解,可是关我什么事儿?我做错了什么?”
天太冷了,阮悠游的声音发抖,单手在膝盖上撑着,腿不住地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