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文妮被银芯弹击中,现在还正在抢救。她没有当场死亡,可子弹打中了内脏,伤势不容乐观。她经常处于昏迷状态,轻轻呼唤着佐尔丹和克拉斯。
她知道那位年轻人不是自己当初生下的孩子。可她仍然会不自主地呼唤他。
距那天晚上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那天的凌晨,克拉斯因约翰的命令而离开,再也没有出现过。
现在,约翰已经感觉不到克拉斯的位置了。刻印不能感知太过遥远的距离。
戴文妮脱离了危险,她用书写的方式把当年发生的事情写了下来。
大家都看了她写下的东西,并影印原件,发送至协会总部备案。
在读这份东西前,约翰就已经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了。只不过他没有对任何人说。
那天凌晨,太阳升起之前,他直接从克拉斯的记忆里看到了一切。
……
据说,在梦境消褪、即将坠入现实前的瞬间,人们会感觉不到自己是谁。
在现实中或梦中,人们都能感觉到清晰的自我,能够感知自己的轮廓、情绪,而在梦与现实的交界点上不行。
梦中你从高处坠落,半途又借着风沿裂谷飘远,穿过雷鸣与焦土,俯瞰从未见过的风景……耳边突然响起突兀的声音,你得反应个一两秒才能想到这是闹钟铃声,在你确认自己要醒来前,眼睛里还残留着刚才的画面。
就在这二者交替的微小瞬间,人感觉不到自身存在。
姓名、身份、过往的记忆与未来的希冀,一切都是空白。随着苏醒,意识开始慢慢地变清晰,才能恍然大悟刚才是一个梦。
他就是这样。
他长久地出于“无法分辨自身”的状态中。他能感觉到情绪,但不知道如何命名那些情绪,更不知道应对方法。他不知道什么是语言,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不知道如何移动自己。
这种日子是一片黑暗,他度过了极为漫长的时光——当然,那时他不知道什么叫“时间”,也无处去学习。
后来他渐渐有了自体感,他醒了过来,能够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肢体——苍白发青的手指,修长但过于枯瘦的腿上布满凸现的血管,这是个不健康到极点的丑陋身体。那时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手脚”、什么叫“男性”、什么叫“行走”。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能一点点去学习。
他有非常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