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霂向他招了招手:“正好,你也来尝尝曲将军猎的雉鸡。”
苏漓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桌边,转向曲舜呵呵一笑:“私自离军打猎可是有违军令的事,不过要是这鸡汤够鲜,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曲舜虽然知道他是说笑,却也不免露出些尴尬的神色。
百里霂笑了笑,撕下另只鸡腿塞进他嘴里道:“就算再鲜,你也不要想着撺掇他再偷偷出去打猎了。”
苏漓立刻咬下一块鸡肉,含糊地应了一声,根本顾不上答他的话。
百里霂看他饿极了似的,也只好摇头一笑,自己盛了碗汤慢慢喝了起来。
曲舜却站起身,低声道:“将军,晚间还要巡营,我先告退了。”他说罢,也不等百里霂回应便低头匆匆退出了帐外。
苏漓慢慢停止了咀嚼的动作,望着桌上他未曾动过的碗筷,眼神一时变得有些难以捉摸,却听百里霂低声道:“你来这里不只是为了蹭吃食吧?”
“再过两日就要到衍纳城外,我是你的谋士,自然来找你商量破城之策。”苏漓对上他的眼睛,“说实话,这一战你有把握吗?”
百里霂的喉结动了动,轻轻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忽然问道:“苏漓,你让军械司做的东西还有多久能运到这里?”
苏漓略一沉吟:“那批东西太重,这里路途遥远,恐怕还有两个月才能到。”
“那这一战是赶不及了?”
“若是此次出击败了,我们下次来时便可带上。”苏漓笑了笑,但对上男人冷硬的神色,只得把嬉笑又收了回去,“咳,就是迟了,也可以等我们攻打下座城时用上。”
“这次出击若是失利,”百里霂咬着牙阴测测地笑了笑,“我军会陷入什么样的境地呢?”
“我们与伽摩的士气此消彼长是其一,萧王爷也自然会趁机幸灾乐祸一把,还有就是将军在西北军中的威望恐怕会一落千丈,而若是他们私下有什么出言不逊,则必然会跟将军旧部起冲突,到时候就真正是内忧外患。”苏漓不紧不慢地说道。
百里霂看他神色淡然,故意笑道:“看来你十分期待我陷入这样的处境么?”
出乎他意料的是,苏漓并没像往常那样用玩笑回应,而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你陷入任何难堪的境地都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百里霂被他突然严肃的答话弄得有些讶然,轻咳了一声:“我还没问你,对于此战有何对策没有?”
“依我看,如今伽摩援军未到,衍纳城十有八九不会出城迎击,毕竟他们地势陡峭,光是仰仗弓弩投石便可轻易拒敌,所以眼下的衍纳城想必是紧闭城门之势,”苏漓拂动衣袖,站起身来,面向地图对他道,“将军请看,西域的城池与我中土不同,并非紧密相依,而是零星分布。按照往常,我会劝将军率全军押上,围困此城。因为他们虽然城中有水井以供饮用,但是粮草储备不会太多,逼到他们耗尽粮草,趁机攻破城池,这样虽然耗时,却是最稳固妥当的一策。”
“但是此处与中原不同,路途太远,我军的粮草会先补给不上,再过几月又是风季,沙漠中气候不定。若是一意围城,可能会使得我军断绝补给又无法折返,陷入死地。”
“将军说得不错,所以,以我们的处境,只能快攻,”苏漓点头,“此次随行三万人,若是硬攻也并无不可,不过死伤可就难以估计了。再说,这批军士大多都不曾上过沙场,我虽在他们中用名利稍稍鼓动了一番,却也不知效果如何。而最能鼓舞士气的方法,想必将军也不会应允。”
百里霂眼睛里有些冷意:“你是指?”
“许他们破城之后,城中的金银和女子可以任意掳掠。”苏漓说完,看着百里霂绷紧的面颊,低低一笑,“老师说过,这是当年封大将军的持军之道,所以他的军队像是闻见血腥味的狼群,急攻善战。”
“所以他最后兵败垂成,被处以车裂之刑。”百里霂冷冷接道。
苏漓听出他的不屑之意,轻轻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想必将军已打算将此战作为磨砺之用,先试试这批士卒再说。”
百里霂闻言笑了笑,不置可否,望着帐内的地图又陷入了沉思。
这季节的沙漠十分平静,短短几日,整支大军已安然走出了这里,来到了衍纳城下。这座城地势很高,城墙虽然没有贺兰郡雄伟壮丽,却也是稳固坚实。
百里霂骑在马上,仰脸望着远方那与中原风格迥异的尖耸城楼,微微眯起眼睛:“这便是伽摩的城池了。”
跨刀军校轻声问道:“将军,今日攻城吗?”
“不,跋涉了几天,先扎营休息。”
“那……明日一早再攻城?”校尉又问。
百里霂懒懒地笑了:“你急什么,休息几日再说。”
这名校尉是从灵州便跟着百里霂的,知道他在治军上从来不肯懈怠,更不会贻误战机,此时听他说了这句话,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愣了愣却也立刻下去传令了。
而这一歇就足足歇了六七日,直到第八天上午,各营校尉忽然听到中军的鼓声,慌忙赶到了大帐中等候传召。
百里霂环视了一圈新旧部下们,神色悠闲地指了指新任的西北军三营校尉:“你今日率五千步卒攻城。”
他这句话轻飘飘的,却使得众人都兀自一惊,同时看向了三营校尉。这名年纪不大的校尉一时有些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