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秋山忽然就松了口气,他对宛枷的回答有些想笑,毕竟这些年来他的经历倒不能完全说是遂了他的心意,但好歹说了一个方向,他就有可能去制定方案:“遂你的心意?清河,你可知道你这些年的顺风顺水只是因为为师在?”
“那您说一件您觉得我不能办到的事情?”
映秋山想了想,自家小弟子现在的修为是结丹中期,全是这些年磕丹药磕出来的,如今心境又不稳,便随意道:“那就……一年之内提升至元婴期?”他本想说个长点的时间,但此时讲的是不可能,自然要将条件说苛刻一些。
宛枷一愣,倒不是说这怎么不可能,有前世记忆的他同时也拥有经验,但修行很多时候都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纵使渠成只是一瞬间,水到却需要时间的积累,短短一年提升一个大境界,纵使是他也不敢夸下海口。
“呵,为师跟你开玩笑呢。”明明是最不会开玩笑的人,此刻却笑得和蔼,与宛枷记忆中的映秋山变化很大,他忽然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那个谪仙一般的师傅有了这般烟火气,“这样吧,一年之内,让宗门内的人都对你改口好不好?”
见宛枷还愣在那里,映秋山又道:“做不到也没关系,有为师在,你不必太过强求自己。”
宛枷的心忽然就被软化了。
他遇到过很多攻略对象,往往他都是作为一个照顾者对待着他们,为他们着想,呕心沥血为他们勾画一个美好的未来,但这一回不一样。
这一回他没有心力再去照顾别人,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但就是这一回,他第一次品尝到了被人毫无理由关照着的感觉。
即使是提出要求,要求的内容也是为了他好……他何曾被如此温柔地善待过?
作为宛枷走来的一路,全是艰辛坎坷,即使能很好地将一个个问题解决,却也遭受了无数常人一生只会遭受一次的痛苦,纵使他总以微笑为假面,掩饰自己所有的疲惫,却还是希望能有一个人对他说:有我在,你不必太过强求。
两行清泪落下,夹杂着这些年来无数的辛酸委屈,此刻他终于卸下了名为微笑的假面,像一个真正的人一般或喜或悲。
映秋山望着他这样,手忙脚乱道:“可是为师说错什么了?别闷在心里,都跟为师说好了。”
“我没事。”他忽然扑到映秋山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声音闷闷的,“就是沙子进了眼。”
映秋山倒是不信他蹩脚的谎言,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金丹期的修士能被沙子迷了眼,却也不揭穿,只慢慢地拍着宛枷的背,嘴上道,“多大了,还向师傅撒娇。”又怕宛枷因为这句话不再与他敞开心扉,便改口道,“不过也没关系,偶尔撒撒娇……还是很可爱的。”
宛枷抬头,眼角还有些红:“师尊,男人不能说可爱。”
“呵。”映秋山只笑,“在为师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听着这句话,宛枷直直望着映秋山的眼,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却又觉得太过荒诞,不敢置信。
最后,他将这个想法深深埋入心底,只道:“那我就让你看看,你眼中的孩子一年内能做到什么地步。”
提升到元婴期有些不太现实,但是一个小境界的突破倒还好,他完全可以利用经验,另外则是让宗门内的人改口,搞好关系,提升好感度这种事他最熟练了,一年之内做到给映秋山看也不难,但在他心中,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东西,这一年之内,他还想查到一样事。
他想知道,是什么让映秋山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在此之前,首先要打好关系,第一个目标就是斐仪,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但这些年来映秋山身上的事应该是他最为清楚,而巧的是,依照他上一次的记忆,今日,就是流离镜关闭的日子,而去流离镜的人归来的日子,也不远了。
与映秋山聊过之后,宛枷就选择了闭关,他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自己内心上的问题,于是他直接去了问心阁。
问心阁这地方他熟,到了之后,见到熟悉的魏今安,他下意识打了个招呼:“魏老好。”说完便浑身一僵,怎么刚来就暴露了呢?
好在此时的魏今安没有宛枷帮解心结,并不在意他的所言,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宛枷尴尬,摸了摸头便直接进了问心阁。
这行为在他身上是寻常,但其他人看来却是另一番景色,原来,这一世的清河因为映秋山的过度关照而变得骄傲自大,先不谈会不会礼貌地喊人,但凡遇到有人这样爱答不理的态度,他也不该是这么轻易地了了的。
先前所有人避他如蛇蝎,他没说什么已经很奇怪了,如今他还自动来了着修行的地方,更是奇怪。
毕竟清河,可是有名的磕药小霸王。
然而常人的想法宛枷不清楚,他只照着自己常有的步速走进了问心阁,望着熟悉的单调的景色,勾了勾嘴。
只是刚走没多少步,他就迈不动脚了,这问心阁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他看到的,自然是他最在意的景色,而心境不同,看到的也不同。
这一回,他看到了甄皑,随意地坐在一个蒲团上朝他笑:“怎么不走了?”
他心知这是虚幻,却不忍移开双眼,便站在原地,近乎贪婪地望着。
甄皑也不在意他的目光,手指着一个方向道:“坐下聊吧,你不就是来谈心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