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那天听了那通电话，姜老师反而不知道该对课代表的母亲说些什么。认为孩子在同学家能得到更好的学习环境而心安理得不去过问的家长，姜老师不认为一次谈话，自己的三言两句能改变对方什么。

第二天早上来办公室上交作业时，课代表向姜老师道谢。姜老师反而觉得惊讶。

“你没说出我周末的真实去处。谢了。初中班主任说我家太乱不适合孩子学习，我被送到姑姑家住了一整个初三。”

姜老师没有办法理解这种关怀，不过想想自己的父母，当年吵得那么激烈也没有想过把自己送去其他安静的环境去。一直是亲自照顾自己。两相比较之下，哪一方更爱自己的孩子？姜老师判断不出来。

哪种都不是“家”，都不是他想要的“家”。

家这种东西很多时候并不是跟家人住在一间房子里就可以拥有的。

如果心不在一处，亲人也不过是有着血缘的陌生人，家也不过是徒有其表的住所。

钥匙从锁孔拔出，借着客厅的顶灯，姜老师看见了黑猫躬着背专心捣鼓手上物什的背影，意识回笼。

回家大概就是现在这种感觉吧。

身后的这扇门可以隔绝所有的忧郁伤悲，身前的这个人可以分享所有的欢乐苦痛。

第17章 ．

早上照例去一堆衣服里捞黑猫时，姜老师意外看见那个位置躺着熟睡的男生。

人类的外表没有颤动的胡子、肉肉的爪子、柔软的尖耳和毛茸茸的尾巴。略微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枕在胳膊上，修长的双腿为了全部放在沙发里而半屈着。

姜老师第一次用摇晃肩膀的方式在早晨叫醒黑猫。

黑猫一开始只是平静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舒展胳膊伸懒腰，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变化。

没有什么大喊大叫、发狂发疯、双眼发红，一个平静而不起眼的早晨，黑猫完成了稳定人型的壮举。除了偶尔会做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和没有身份证明以外，黑猫现在与一个普通人相比看不出任何区别。

姜老师和黑猫合计一番，黑猫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日子，便决定把这天定为生日，成年的日子。

姜老师的生日，黑猫为他准备了蛋糕和花，给他捏了一个全身像的黏土。对黑猫而言意义重大的这一天，姜老师也决定回报对方些什么。幸好今天是周六，不至于只有下课后才能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草草购置一番。

定做蛋糕当然来不及，他们直接去附近的蛋糕店买成品。黑猫选中的那款装饰用的巧克力做成了的猫的形象，虽然八寸的蛋糕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太大，姜老师还是毫不犹豫地付了钱带回去。

饮料自然也是不能少的。介于上次那个混合着啤酒的吻，他这次选了一大瓶果粒橙，并且不动声色地绕道避开放置酒水的货架。黑猫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在排队等待结账时盯着收银机旁的货架看，他便拿了一瓶口香糖放在推车里。他以前没买过口香糖，怕黑猫在自己没注意到的时候打开包装尝味道，一口吞进去黏在气管上。现在黑猫看起来是个人类了，那么也应该让他有机会接触人类可以接触的一切。把他真正的当成人来看待。

黑猫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直到跟随他离开超市也没多说什么。

不做任何掩饰地来到外面，对黑猫来说还是第一次，自然兴奋异常。如果不是手上提着大袋小袋，他看起来还想在小区外面多逛几圈。姜老师当然不反对，他甚至提议要不然他们直接去饭店或者ktv定个包厢，黑猫在家里闷得太久，而且因为事发突然，姜老师也完全没有在家里做任何布置。

也许选一个能透过窗户看见河边的餐馆，一边享用晚餐，一边看夜晚桥上亮起彩灯。

黑猫却摇头拒绝了。

“你给我煮一碗长寿面吧。”

于是他们依旧是在熟悉的房子里度过这个夜晚。

姜老师的厨艺不算多高超，炒菜还将就，煮面一直不怎么擅长，掌握不好水量，经常煮出来的实物糊成一团。他在烧水时把手机拿出来查了好几篇分享避免煮面煮糊的小技巧，从揭开锅盖下面到调调料都全神贯注，不自觉得地板着脸。

黑猫只是刷微博时看到过别人过生日拍长寿面来晒，看姜老师严肃的模样还以为煮长寿面是一项多么艰难的工程，赞叹“面”不可貌相的同时也规矩地站在一旁，不敢发出声响打扰对方。

功夫不负有心人，姜老师把面的成品装进碗里时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吃长寿面，唱生日歌，许愿，吹蜡烛，屋子里的灯再次被打开后，就到了赠送礼物的环节。黑猫虽然表现得很矜持，一副并不在意会收到什么的模样，但姜老师起身去卧室拿礼物的时候，还是能从客厅的落地镜里看见对方眼神不住地往卧室瞟。

他给了黑猫一把瑞士军刀。那是他用自己打工赚到的工资买的第一件东西。那时在柜台里看见那把光亮的小刀，没多思考就掏钱买了下来。那感觉就仿佛他第一看见黑猫时的一见钟情。不需要任何理由，喜欢就是喜欢。

刀买回来放在抽屉底层舍不得用，现在崭新依旧。黑猫把其中的折叠小刀一把把打开，目光被对方占满，姜老师便知道他很中意这个礼物了。

这件礼物会给这个夜晚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他原本是这样想的。谁知，夜晚远比他想象得更漫长。

第18章

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