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为了出行方便,今日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翻领胡袍,袍上虽不曾绣织胡人素喜的繁复花纹,大约是因额上围着雪白的昭君套,看上去仍然极富异域风情。
就穿着而言,明明一人素淡风雅,一人明艳爽利,但不知怎地,贺烨偏偏觉得两人相得益彰,不存丝毫违和。
他们就像一幅画里的人,仿佛另置一方天地,根本不被画外人事打扰。
晋王殿下便维持着高挑帘挡的姿态僵在了马车外头。
可他身后还有一人,似乎是等得有些焦急了,忍不住从贺烨腋下探头探脑,还不满地摧促一声:“舅父愣着干嘛,怎不上车,不是急着要与薛郎商议政务么?”
阮岭的声音到底还是打扰了车中人,一个抬眼,一个侧脸看了过来。
贺烨这才极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上得车来,于是“两人世界”顿时变为“四人会谈”。
只不过当一涉及公务,晋王殿下很快便摒除了窥人**的杂念——虽说太后并不以为贺烨对于治政会有帮助,但事实上晋王绝非不学无术之辈,言谈时虽未引经据典,可对于弊政往往能够一针见血,措辞十分辛辣,对于太原各大豪族也并非毫无了解,许多分析,甚是贴切。
陆离与十一娘固然不会惊奇,首回得见贺烨真实面目的阮岭却瞪目结舌,他倒是一个字都未曾插嘴,只恨两个耳朵还不够用,听着另外三人或者争论,或者抒发见解,阮岭一忽呆怔,一忽颔首,一忽沉思,顿时感觉自己果然游手好闲久了,完全一无是处。
直到一个时辰后,马车再次停下,一脸煞气的司马仲掀开帘挡,毫不容情地宣告:“少尹必须休息养神了,诸位不能再打扰!”
贺烨正因一件人事还没与陆离等达成一致见解,颇有些不耐烦,转过头去调侃:“绚之又不是纸糊之人,多说两句又能如何,司马先生也过于紧张了。”
十一娘却打抱不平:“殿下,薛六哥还在病中,的确不能过多耗废心力,当遵医嘱。”
阮岭竟奇迹般地留意到晋王殿下眼中飞速掠过的一丝情绪,疾快得让他甚至无法细细琢磨内中涵意。
噫!他是无意间窥破了什么隐情么?
阮岭忍不住看向陆离,却见他似笑非笑,竟似高深莫测。
阮长史顿时隐隐兴奋,直觉面前三人之间的风波暗涌,仿佛别有洞天。
终于找回了一些自信,关于风月之事,他还是一直敏锐非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