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锋的语气，也渐渐沉重，但却又像有什么，被他轻松放下了。

重葵低着头，眉心紧紧蹙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重锋，人怎么能这么冷血呢？纵然我不是你的女儿，可是这么多无辜可怜的人，你都没有一丁点儿恻隐之心吗？”

“这么多年来，我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因为亏欠了一个人，也因为一个承诺。我重锋，可以什么都不要，但这个承诺，绝不会更改。”

有时候，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错了，只是这个错误，是他选择的，并且从一开始贯穿到结尾。

别人可以迷途知返，他不可以。

“所以，这十七年来，父女亲情，如此淡薄，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女儿吧？”重葵心口像被人塞了一团冰，那冰冷一寸一寸直透入骨髓。

重锋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忽然之间，有些恍惚。

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女儿吗？

这十七年来的关心疼爱并不是假的，只是，那一切都是为了让她放心，不想让她活在恐惧中。

重葵，重府的大小姐，他重锋唯一的女儿，这样的头衔，已经顶的上万千宠爱了。

那时候她年幼，他……并不是常常去看她，心里其实明白的，看了她，心中难免会觉得难过，因为这个孩子，是为了死亡才来到这个世界上。

到她失踪七年后回来，父女相见，她看见他，就红了眼眶，扑到他怀里叫父亲……

心中怎么能没有触动呢？

他重锋这一辈子什么都有了，却没有孩子，他见过的孩子，就是像姜离那样，一个丑陋的怪物。

可是重葵不一样，她很漂亮，性格虽有些张扬，却充满少女的天真，笑起来像个明媚的小太阳。

每每看到这样的她，坚硬的心，也会柔软几分。

可是，他终究是清楚的，她不是他的女儿，她只是她创造出来的一具躯壳，总有一天她会知道这个真相。

到那个时候……什么父女亲情都会消失。

他太清楚了，因为这就是他选择的路。

所以，不能说父女亲情淡薄，这样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有得到过。

不，是他放弃了……

他所做的事情充满罪孽，他又何尝不知道呢？所以报应就是，他享受不了常人的天伦之地。

“谈什么父女亲情，现在谈这些，我也不可能会放过你。”重锋的声音，听起来，他有些苍老。

“我也没想过你会放过我。”重葵冷笑，“虽说我不是你的女儿，但好歹这么多年是以你女儿的名义生活，今天父女缘尽了，我只是很想知道，如果你成功杀了我之后，会不会有点儿后悔？”

“既然已经达成我多年夙愿，又何谈后悔呢？”

“好。”重葵重新仰起头，脸上的悲戚神色一扫而空，目光渐渐变得清澈明净，“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无需多说了，你我之间没有父女情意，从现在开始，只是敌人而已。”

“真的要这样吗？”重锋轻叹一声，还是一样从容，“葵儿，如果非要硬来，吃苦的只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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