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亲腻得不得了。宇文律留在苏雪凝这用了晚膳,瞧见娘亲又乏了,才和她打勾勾约定第二天再来看她。
回到自己房间才后知后觉想起白倾夏给他留在书房内,匆匆打开房门,第一眼就看到小蛇趴在案上似睡着了,月光如水淌进来,刚好照在小蛇身上闪着银光。
白倾夏听到动静便醒过来,瞥见小孩子朝它走来,远远一股死气熏过来,真难闻,看来苏雪凝熬不过今晚,“嘶嘶”。
宇文律以为白倾夏在生气,“小夏对不起,我听到娘醒了太高兴了。你也知道我不能带你到我娘那去……不过没关系,等娘好了,我就把你带去给娘认识!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把你撇在这的。”
白倾夏吐着蛇信子,等到小孩走到案前,蹭了蹭他的衣角。
宇文律大吃一惊,白倾夏一向冷淡,平时都是他主动接近它,小蛇面对他都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样子,甚至嫌弃他的触摸,没想到今晚出乎意料地友好。
“你不生气了?”
白倾夏摇摇脑袋,用蛇尾拍了拍宇文律的手,又指指隔壁,示意他带他回房。
一人一蛇简单洗漱后就上床享用相拥而眠,宇文律情绪大起大落了一天,不一会儿就呼吸均匀,白倾夏贴着小孩儿的胸口,尾巴缠着他手腕,清醒得狠,它预感苏雪凝熬不过今晚,万一到时小孩儿悲伤过度,迁怒于它,它要做好准备离开,怕是再也闻不到小孩身上清爽的味道了。
前半夜相安无事,后半夜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打断夜的静谧,管家廖伯焦急在门外喊道,“少爷少爷快醒醒,夫人……夫人恐怕不好了!”
白倾夏在黑暗中睁着一双金色的眼眸,一副了然。
宇文律睡得迷迷糊糊,周围漆黑一片,以为在做梦。
“少爷,少爷,您快醒醒!祖宗!快醒醒,夫人情况不好!”
白倾夏用尾巴重重拍了他的脸几下,白嫩的皮肤立即出现了几道红痕,宇文律才张开睡眼惺惺的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着小蛇。
廖伯在门外焦急如焚,“少爷您开开门,不然我撞门了!”
宇文律连鞋都没穿,跌跌撞撞跑去开门,门外廖伯声音哽咽,“夫人怕是不好了,少爷您快去看看!”
宇文律被话砸得愣掉了,“不可能,下午娘还好好的,约好了明天再去看她,怎么可能情况不好了?!”
“哎呦,祖宗,我的小少爷,这是能说笑的吗?您赶紧去看看吧!”
廖伯看着宇文律一副吓呆的模样,顾不得尊卑有别,一把扛起宇文律,急急忙忙往西厢房跑去。
苏雪凝寝室哭喊声、□□声嘈杂一片,廖伯把宇文律扛到床边,他眼泪扑哧扑哧地往下掉,小少爷大受打击,像是听不见周围的吵杂,一心一意盯着床上的女子,这可怎么办才好。
宇文律嘴巴颤抖着,张开,又闭上,不知所措。
苏雪凝的眼睛睁开,黑眼珠往上翻,两颊深深地陷进去,仿佛成了两个黑洞,嘴微微在动,急促地呼吸着,感知到宇文律的到来,挣扎要去摸孩子柔软的头发。
宇文律泪咽却无声,只能一遍又一遍呼唤,“娘……娘……”
病人的黑眼珠往下移动了,她的眼睛略略动了一下,接着头也微微动了一下,她的嘴也动了一下,她的喉咙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她想说话,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只能紧紧盯着孩子,千言万语,种种愧疚,无处可说,无处可表达。
宇文律一下子瘫软在床边,紧紧抓着苏雪凝瘦得只剩骨架的手,就像快溺毙的人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青烟了了,弥漫着。
苏雪凝墨黑色的丹凤眼滴下一颗颗精致的泪珠,不施粉黛、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在夜的润色下、生一分模糊的美感,唇微扬,肤如脂,不加一点修饰、却也美丽依然。然,一绝美女子,面青,本该妖娆的唇拭去了血色,柔亦然,没了生息。
“娘!你骗我!”
宇文律撕心裂肺,两眼一闭晕了过去,从此梦里泣尽风檐夜雨铃。
死别,浸蚀着肌理,痛得清清楚楚。
失去母亲的庇佑,令人饱尝煎熬之苦,它让你无暇顾及悲伤,而是让你完完整整沉溺的绝望的苦海中,看不到边,望不到尽头,直至剩下一具满载衰颓哀痛的空壳,人生不再圆满。
漫漫长路,酸甜苦辣,人们总以为时间会等待,容许从头再来,弥补缺憾。但是,离别永远在猝不及防的时候来临,让人无从躲避。在命运摆布前,人类是如此懦恐心胆俱碎,招架无力。
第10章 病来如山倒一
宇文律病了,病来如山倒,高烧不退,烧到整个小脸蛋红扑扑,滴水不进,梦呓不断,时醒时睡,每次醒来都哭闹着要找娘,牵动着众人的心,谁也不敢和他提苏雪凝已经去世的事实。
白倾夏深明宇文律自己心里清明得就像面镜子似的,但就是拒绝承认,在心里牢牢筑了座城堡把自己封锁起来,就倔强地病着。它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孩儿,用身体贴着小孩儿的额头,感受他烫得吓人的高温。
闻讯赶来的沈舒照顾着宇文律。
沈舒很难接受苏雪凝已死的事实,对他而言,苏雪凝是妹妹,是自己心爱之人唯一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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