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容易搞定,却还有别人,贾相国就很明确的站出来提出疑问,“既然一切顺利,对方已经接受了招安,为什么却没有一人随你入京觐见?”
皇帝到底还有一两分清醒,听着这句话也开始寻思起来。
晏修白相当淡定,眼都不眨的瞎扯道:“这也是臣想要回禀陛下的事,陛下可否许臣单独上奏?!”
这话明摆着就是有事要和皇帝单独谈了,搁任何人那都不要紧,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贾似道,皇帝还没有所表示,他心里首先升起一股不痛快来。
晏修白对旁边射来的冰冷视线视若无睹,再次弯腰恳请了一遍,皇帝犹豫的看了贾相国一眼,摆手道:“爱卿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此处只有我们三人,相国乃是朝廷重臣,何须避他?!”
皇帝终究还是偏向贾似道的,对他的信任看来轻易是打不破的,晏修白倒也并不是很失望,刚刚那番说辞也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稍微试探一番。
皇帝既然表明态度了,那他自然就直说了,晏修白整理了一下思绪,道:“绍定六年,陛下联合蒙古灭金,将金朝皇帝的遗骨奉与太庙,以告慰徽、钦二宗在天之灵,这是几位先皇都不曾做到的壮举,陛下英名足以记载史册。只是后来,蒙古狡诈,出尔反尔,导致当初洛阳一战我军损失惨重,十数万精兵死于战火,国力受到严重的削弱至今都没能缓解过来,也才让一个小小的蒙古使臣就能在陛下面前撒野,丝毫没有将朝廷上下放在眼中!”
晏修白这番话说的疾言厉色,振地有声,像个雷一样直接将君臣二人劈傻了。
贾相国首先反应过来,手指哆嗦的指着他的脸喝道:“晏大人慎言!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晏修白没理他,连眼神都没给一个,直接对着皇帝说道:“陛下也曾雄心大志,想要收复山河,否则也不会和蒙古联手灭金,如今就甘心一直被蒙古压在头上欺凌?若无大宋相助,金朝又岂是他一个蒙古能够灭的掉的?如今蒙古翻脸不认人,屡次找借口犯我边境,陛下就真的能忍得下这口气?!”
皇帝也开始哆嗦了,要说气,怎么可能没有,毕竟是蒙古背信弃义在先,最后反而要他低头装孙子,他当然是气的,可气也没用啊,国力弱小,只能仰人鼻息,皇帝表示他也是没办法。
“晏卿。”老皇帝声音都不稳了,连连说道:“这事不能说,千万不能说,要是落到蒙古人耳中,又是一场天大的风波,你就容朕再多活几年吧......”
皇帝的畏惧清清楚楚的显露出来,晏修白暗暗叹了口气,道:“臣惶恐,不是臣逼您,是蒙古人在逼您,逼我大宋!”
“此次臣北上招揽逆军,更是无意间得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蒙古人早就暗中整顿兵马,只等时机成熟,就会大举来犯,淮上这次会有这么大的动静,也是因为暗中探到这个消息,想要先下手为强,打乱蒙古军的部署,给朝廷留口喘息的时间,逆军虽然猖狂了些,却都是宋人,心里还是向着大宋的,这也是臣这次的招揽能够这么顺利的最大原因。”
晏修白明里暗里对着燕长生的军队好一阵夸,但此时此刻,皇帝已经听不到了,他整个人都被蒙古即将出兵南下的消息阵傻了,他一下子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苍老的脸上恐惧害怕,最后拉着贾似道的手说道:“你听到没!听到没?!你不是说已经把蒙古人给搞定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贾相国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的心里也是一阵阵的犯怵,等着晏修白道:“晏大人,事关重大可不能乱说!你有没有证据?!”
“臣自己就是人证!臣北上亲自看到的事情还有假吗?!”晏修白说的理直气壮,事实上他也算不得全部胡诌,北边的情势复杂,燕长生和他大略讲过,蒙古人也确实有南下之心的,只是被燕长生横插了这么一脚,这时间恐怕就要往后拖延一下了。
恐吓完了,看着六神无主的君臣二人,晏修白打算给颗甜枣,道:“就是因为得到了这个消息,原本那玄甲军统领是要和臣进京面见陛下的,却被臣劝阻了。”
他声音平缓,起到了一定的安抚效果,皇帝勉强定下心来,道:“那晏卿是什么意思?”
“玄甲军骁勇善战,玄甲军统领更是武功高强,是将帅之才,所以才能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连下唐蔡邓三州,连向来善战的蒙古军都拿他们没辙,所以蒙古可汗才会想要利用陛下来铲除这个心腹之患,陛下难道就甘心乖乖的当蒙古可汗手里的这把刀,就没有过别的想法?”
“什么想法?”老皇帝有些懵。
晏修白循循善诱道:“蒙古人为什么要借陛下的手来坑死玄甲军,那是因为他们自己对付不了,连他们镇守在北边的大将都折了进去,玄甲军就像是钉在他们身上的一根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偏偏一时间又奈何不得,这么好用的一个能让蒙古人吃大亏的军队,陛下不想着好好利用,却想顺着蒙古人的意将其坑杀,岂非让蒙古人白白占了便宜,与陛下,与大宋有何好处?一点的好处都没有!”
那双浑浊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皇帝颤声道:“你是说,你的意思是利用淮上的那支玄甲军,对付蒙古人?”
晏修白颔首,唇边带着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