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移开目光,“他入药谷的原因你们不都知道,半张脸被火烧毁了,嗓子也熏哑,治了半年嗓子才回了声音,不过也是好不成原来的样子。药谷不是不治外人,而是来药谷求医者,医仙都会索要一样东西,只是很少有人能达到医仙的要求,久而久之,上山求医的人越来越少,都以为药谷自负清高不治外人,其实只是他们拿不出等价的东西来交换而已。”
他弾一弹衣袖,“你小子一下子问的两个问题我可是都答了。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劝你,置身事外才最是安全。”
我不可置否,嘴上嗤笑,“我倒巴不得什么都不知道才最好。”心里隐隐约约却有那么点不甘,我也在犹疑,我不甘的是被韩世琤带回这里,还是不甘心对二王爷的一无所知。
“十个人中有九个最终不得好死那是因为多管闲事,你若惜命,便不要打听与你没有关系的事,知道了吗小子?”
我垂了眼无话可说。
楠木门轻响三声,门外的人叩得慎重且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似的。敲门声一停,外面的人便推开门进来了。
屋内的烛火朦朦胧胧,直到他走到桌子边,将手上的食盒放在桌上,我才看清他的容貌。他脸上倦意尚存,衣裳不像平日那般整齐,看得出是匆忙披上的。他说,“公子,叶大夫,我去厨房拿了些粥和小菜,先吃一些垫饱肚子。”
池临边说,边把两碗白粥和盛着翠绿色菜的盘子从食盒里拿出。
叶神医啧啧两声,颇有些嫌弃道,“就整了两碗白粥,我要的糕点呢?”
池临道,“月绸说刚好没糕点了,厨房正在做着。”
“她肯定发牢骚,说大半夜的谁给那老头做糕点,让他等着去,爱等不等。”叶神医捏着嗓子,仿照月绸说话的样子手足并用,倒是有点儿夸张了。
我捂着嘴忍着笑,虽然夸张,却那么点儿传神。反观池临,并不能理解叶神医的举动,干瞪着眼,怔怔而立。
“罢了,我就先走了,糕点做好之后差人送到我那儿去。”叶神医挥手,打了个呵欠,揉着他那头乱糟糟的发,不容人拒绝,擅自提起池临拿来的灯笼,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幽幽灯光映照中,他宽袖弄摆,背影如此潇洒不拘一格,那是与二王爷、与我不同的,只属于江湖人的肆意洒脱。
仿若与他并肩而立,发生了任何事都能够安心。
池临走过去掩住门,门无声关闭,烛光晃了一晃间,我的手里多了一个紫铜手炉,暖意自手心传遍体内。我偷眼瞟着他,他脸上尽是我看不懂的复杂,语气平平也听不出异样。
“公子,你昏睡了一天没进食,吃点粥可好?”
我口舌索然无味,心底想如果干脆翻身不理他,依他这脾性除非触及到他的底线才能气走他吧。
呃……池临的底线究竟是什么来着?我算是看着池临长大,可他从来不与我敞开心扉,如今回想,我竟还是看不懂他半分心思。
“撤掉吧,我不想吃。”我有气无力的扶稳了手炉,才发过热病,身体疲软的让人提不起劲,我正考虑翻身朝里侧躺下,池临端着碗过来了。
“我说了不吃。”我抬手一挡,本意只是想推开他的碗,没想到池临拿不稳,被我的衣袖一挥,盛着白粥的碗直接打翻到他手上,接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一愣,着实没想到他没拿稳。
白粥一半洒在他的手心,粥水顺着他的指缝流淌下来,还能从他手上看到热气腾腾的烟雾,我不由得心生愧疚,缓了语气,“你早听我说的,就不必白白受这苦了。烫伤了?快去抹点药膏。”
他却缓慢的蹲下,捡起地上的碗,回到桌边,忍着疼端起另一碗白粥,“公子吃一点吧。”
“我叫你去涂药……咳咳咳……”我捂着嘴咳嗽不断,手上尽是烟熏的味道。
他非要气死我是吧!什么都跟我唱反调。
“公子!”
我抬起手示意他别惊动外面的人,边咳边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倒杯水给我。”
他转身放碗,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杯子,我接过水,忍着咳嗽一口气咽下去。
喝完水发现池临还在床边杵着,我将空杯递给他,问他:“你怎么还不走,有话说?”
他蹙着眉,想来很不理解:“公子可知你的身体近况,为了二王爷不惜跳进湖里找玉佩,又是为何?”
我听得心里发笑。
“你说呢,倘若不是对他有那种心思,我又何苦为他做到连自己都不顾。”我冷冷勾着嘴角,有趣的望着池临的神色变幻。
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煞白,神色木讷的说:“为什么是他……公子,你喜欢谁都可以,唯有他不行。”
“为什么唯独他不行?”我哂笑道,“你知道我和他认识了几年?这情非一日生成,哪能一时而灭?你倒是说说理由,为何他不行?”
池临许久不说话,眼中那点光亮逐渐黯淡下去,“总之,只有他不行……”
“连你也说不出理由。”我嘲弄道,“你好好想想,若他日你编造出一个令我信服的理由,你所说之事,让我应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现在不行。我诚然已没有退路。
撵了池临出去没多久,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几次三番猝醒,合着眼眼前又掠影飘移,将将要入梦时被一人摇醒。
说摇醒其实并不全是。他踏着月色进屋,蹑手蹑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