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好一番唇舌,韦倜终于在父亲的口中明白了秦晋的用心之身,在明白的同时,他也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冷颤。想不到阿妹看上的小子居然已经成了这般人物。
想想以往对其人的轻视和不屑,顿时觉得汗颜无地。
但不论如何,韦倜都不希望老夫年过花甲还要到江南去冒那丢了性命的风险。
韦见素却继续训斥道:
“你以为为父此去仅仅是替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吗?现在也不妨实话说与你听,此去江南未必便是祸事,如果高适果真存了反心,只要时机不成熟,他必然会小心翼翼的招待为父,为父不但没有性命之忧,还会受到前所未有之盛情款待。只要,只要成功返回长安,夏元吉和第五琦还敢像以往那般对待为父吗?”
父亲的话对韦倜而言大有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他忽然发现,一直认为软弱的父亲居然也有如此坚韧的一面。
实际上,这就是身为一名老谋深算的政客所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韦见素不是不想强硬,而是此前的处境中,都位于尴尬的边缘境地,此时的机会来了,虽然是个凶险与幸运并存的豪赌似的机会,但他也不想放弃了,沉寂的时间太久了,久的他本人都以为这沉寂不会有尽头。
相比于韦倜的哭哭啼啼,身为女人的韦娢反而一直旁观着父兄的对话,好像无动于衷一样,事实上她在秦晋那里离开以后就想明白了,其父明显是有脱身的机会的,可他仍旧纵身入彀,明显就是故意为之,既然猜到了是故意为之,这背后的动机自然也就不难猜测了。
在韦娢的心中,对这位引人多年的父亲是有怨恨的,韦见素为了家族利益狠下心将她许配给了出身自清河崔氏的崔安世,如果崔安世是个好郎君也就罢了,偏偏是个丧偶的鳏夫,又人品卑劣,险些误了她的一声。
也是造化因缘,正是因为这段孽债,韦娢才遇到了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只是命运之神仍旧不肯光顾,只能让她远远的看着,看着他受苦,看着他飞黄腾达,看着他娶妻生子,而这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阿爷此去一定保重身体,纵使江南的节度使没有歹意,长途颠簸也不是等闲出行……”
但看着韦见素有些佝偻的身子,韦娢终究还是心软了,叮嘱着父亲一路上要小心身体,不要着凉……
韦倜眨了眨眼睛,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阿爷若去江南,是不是可以多带些随从,再选几个善战的勇武军将?”
韦见素捋了捋喝下胡须,沉吟道:
“此事,秦晋应该已经有了定计,不是为父操心的事,为父要关心的乃是谈好条件,以我一人之牺牲,好歹也为你换来个门下侍郎的差使吧!”
从门下给事中到门下侍郎,这其中的升迁过程,若放在寻常光景,至少也要十年之功,现在韦见素一句话就言道给儿子谋了个门下侍郎的差使,又如何能不让人惊讶呢?
韦见素摆了摆手,又道:
“你不必惊讶,难道为父堂堂宰相的一条命还换不来个门下侍郎吗?”
韦倜赶紧说道:
“孩儿宁可不做这个门下侍郎,也希望阿爷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韦见素展颜一笑。
“放心吧,老天一定会眷顾我们韦家的,为父也一定会平安的回来,你且安心做你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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