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池羽见我沉吟愁思轻扯我衣袖,轻声道:“在想什么?”
我轻笑掩饰道:“不过是想起曾有幸喝过六皇子亲自泡的茶,绝不输你罢了。”
冷不防扯到自己,轩弈尘略无措涨红脸客气道:“高抬我了。”
莫宗严捋着山羊胡爽然道:“王爷说得不错,我头一次品六皇子的茶确也被惊艳到。”他话锋一转,笑望我说:“倒是王爷,从未露过手艺。”
未等我开口,影已接道:“我家王爷向来手拙不善此道。”
茶能观人,品出眼见不到的一面,何况是对莫宗严这般精于此道的人而言。我深谙他的用意,伸手示意轩达去备热水,笑道:“自然若莫相爷不嫌弃,我也可难得丢脸一回,关公面前耍一回大刀。”
依着儿时回忆学父亲泡茶的样子,模糊的记忆却深刻记着每道次序。第一杯自然是推到贵客莫宗严跟前,只见他细品须臾,眉间微蹙一瞬,面色不似方才松快,沉吟半晌低笑道:“苏王爷果不擅长此事,略欠了火候,只是……”他不再言自行陷入沉思。
轩弈尘好奇的喝了第二杯,同是望我许久,眸中情绪复杂五味杂陈。反倒是池羽,笑意满满低言:“确实生疏,但……天下只怕就苏泡得出这番口感。”
莫宗严拍案指了指我,畅快的开口:“我曾以为六皇子琴音繁杂,如今品了王爷的茶,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
此时风露清绵,乍起清风戏杏花卷海棠,花瓣漱漱如雪飘似絮。沾满众人发间衣袖,似千蝶戏舞,飘进茶碟杯中。又似新婚爆竹点燃后飘得漫天满地的红纸,正默声贺着众人期待欣喜的明日庆典,观戏的人图个热闹喜庆,演戏的却是各怀心事伤春悲秋。
这一夜,多数人是无眠的。
三皇子大婚之日举国庆典,但凡婚丧嫁娶皆被禁。轩弈尘自早起就挂着掩不住的笑意,他只是不知他倾国一笑于轩弈尘是多深的伤害。
作为道贺的外宾我与轩弈尘一同进宫,京城皇城今日皆是大红渲染。明和殿两侧站着纹丝不动的侍卫与宫女,仿若泥人似得垂手立着纹丝不动。殿内人声鼎沸,朝中大臣与外国使节齐聚一堂,轩煌高做明堂中央。红毯自轩煌脚下一路铺设至宫门外,红毯尽头正静静等待一对珠联璧合的璧人到来。
我与轩弈尘同坐在一桌,引来周遭不少异样神色,轩弈尘身为皇子早已习惯在众人面前,他只静默坐着不理。我却没这好脾气,凌厉扫一眼四下,顿时四周沉寂不少,亦无人再敢多瞟一眼。
轩弈尘侧头张望着殿外,轻声道:“离又何必吓他们。”
多时不听他如斯唤我,一时不适应,也不作答。礼炮忽然响起,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通报声,新人刚下鸾车正步步朝明和殿而来。当众人都注视着缓步而来的璧人时,我忽觉有目光始终盯在我身上,顺势而观正对上轩煌深邃的眼眸。
我微笑点头施礼,心下揣摩着他方才顿闪眸光的意思。
思绪间新人已来到殿外,轩煌身旁的太监用着尖锐令人不适的声音大声道:“三皇子与三皇子妃入宫觐见。”
轩弃弥扶着蒙着红巾的诗姬月缓步走来,眼眸中有些复杂的情绪,唯独失了新婚该有的愉悦。本该吉祥朝气的红色,此刻在艳阳似火照射下,显得寂寥苍茫。
我微微叹了口气,对轩弈尘轻声道:“方才酒喝得有些急,略感薄醉,想去偏殿歇息会儿。”
“人生地不熟,我陪你去吧。”
我挥挥手,讪笑:“不必,再说你这一走,未免失了礼数。”
轩弈尘本要再说见我态度坚决,便抿嘴不再多言。回头唤来轩才陪同服侍,我们小心自侧门离去。约莫走了百米便到了供宾客歇息的丰喜阁。
丰喜阁与其说是楼阁更像亭台,五面皆是及腰的木窗,时下春光璀璨如金,湘妃竹帘皆被放下。午日照的阁内温暖的很,又有绵绵春风清徐从竹缝流入,清绵宜人。我独自躺在太师椅上,打发轩才回去服侍轩弈尘,他却迟迟未离去。
轩才望了眼四下无人,垂眸恭谨道:“王爷为何有意躲着六爷?”
不明其意,我淡淡瞧了眼轩才,含糊着:“我何时躲过六皇子了?”
“有或没有王爷自个心里清楚,无需小人道明。”轩才顿了许久,憋不住又道:“六爷素来性子平淡内敛,可对王爷的用心都是真真的。连小人眼拙都能瞧出一二,王爷心里和明镜似得,怎就不晓得。如今你这般对六爷,真是豺狼叼走了良心,让人心寒。”
“阿才够了,还不快向苏王爷道歉。”未及我们反映,门帘已被撩开,孤身而来的正是轩弈尘。他容色平静似山巅冰湖,难得摆出一副主子的模样,“你先下去,在门外守着。”
轩才不容分说退身至小阁外,只余我与轩弈尘在内面面相觑。
“府中小厮无礼,苏王爷切勿记挂在心上。”
我尴尬笑道:“怎会,不过是寻常说个话,怎有无礼之说。”
一阵寂寥无声,双方都不知该如何打破僵局。小阁内栽着几株桃花,屋外又是桃树林,花香阵阵闻得人心暖暖的。轩弈尘坐在我身侧交椅上,相距不远,能闻得他身上清淡的安神香味。
“年纪不大,怎就成日带着不合年龄的香囊。”
轩弈尘端起香囊瞅了半天,笑盈盈道:“哪还有年龄区分了,不过是指盼着能随身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