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两旁葱葱郁郁,高树连荫遮挡着正毒的日头,纵马坐车在期中迎风前行,甚觉明朗痛快。如今时月早不见初次时的春光旖旎,可夏日缤纷繁多,也是别有了番滋味。偏是有个人始终神情悒郁,姣好容颜密布阴霾,像是冬日里萧瑟的暗夜。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轩弈尘,笑道:“我头一回见人回到故土却满脸忧色的。”
轩弈尘双眸看向我,一双生媚凤眼此时倒似小鹿遇险是般惊惶,让我瞧了不由生怜。轩弈尘紧绞覆在他脚踝的衣摆,怯懦低语:“离能不去参加寿宴吗?”
“为何?”我右眉稍有上挑,饶有兴味地仔细观察轩弈尘面上神色,登时警惕地靠向苏兮月以防万一。我抱臂久等轩弈尘开口,耐心逐渐被磨去,口气不由加重,“难道六皇子听闻了什么风声?或是知道内情,仍有意引我们上钩?”
手臂忽传来阵皮被揪起的痛,我骤然看向苏兮月,眉不自禁皱成一团。苏兮月全然不顾我眼中少许不快,嗔怪道:“人家只是关心你,你犯得着这般口气质问人么。就你这般咄咄逼人的态势,难怪六殿下不敢说话了。”
有苏兮月从旁缓解气氛,轩弈尘稍稍恢复平静,忙笑说:“不碍事,是我说错话。”
忆起方才口吻,我自知有错,神情和缓许多才淡然道:“跟你无关,近来确实是我太多疑。可我不明白,你怯懦劝阻我的原因。”
轩弈尘满含委屈地白我一眼,却没多耍性子,仿佛急于说服我般开口:“两月前弃弥在边城寻到我,便找我当说客,我总觉当时他口气怪异,似乎是碍于随行来的士卒在场,所以说话吞吐。离相信我,此事绝不简单,还是不该贸然前往比较好。”
苏兮月最近常被梦魇侵扰,话里时有对我袒露担忧,如今听闻轩弈尘有此说,显得越发焦躁不安起来。苏兮月沉吟半晌,试探嘀咕:“要不就让魏子嵇与顾常发前往贺寿?有魏子嵇前去,凭他能说会道的本事,蒙混过轩煌不难。苏大可等魏子嵇归来,再仔细询问镜月的事,实在不该亲自冒险。”
轩弈尘见机应声:“皇上说的不错。”
天气闷热逼人,醉香楼补给的冰山已然化水,我后背隐有汗水沁湿内衫,黏腻潮湿的好生难受。至于我身边两个美人,如此盛暑天气仍就情绪激动,早是香汗下淌。
我淡笑间一打响指,车里顿时凉爽了不少,“轩弈尘,你可有想过,倘若真是轩弃弥有事要我相帮,我不去岂非要误大事?”
轩弈尘沉吟细想许久,低声呢喃:“离大可暂先蒙混在护送侍卫中,等见了弃弥哥确定无事再现身。”
苏兮月本就心不定,闻得轩弈尘的话中听,连忙说道:“这法子甚好,可进可退。”
我心意已决,张口便说:“请我去的假如是轩煌,我藏不藏身份都无所谓。如若是别的人,我藏的多隐蔽都是无谓。所以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坦然面对就是了。”
轩弈尘见自己劝阻无果,微叹息不再坚持。苏兮月待我身边久,行事大胆不少,起初不肯放弃还多加劝阻了一番,终是执拗不过我,不得不放弃。
快进镜月前,顾常发忽然放慢骑马脚程与流香马车同行,“王爷,陵谷关似乎聚集了不少官兵,似乎发生了不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