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数学及商业相关的东西,父母却硬要把他培养成专唱旦角儿的京剧艺术家,有了弟弟之后,在家受冷落,在学校受同学们的欺凌,童年悲惨;青少年期又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他是焦女士的初恋托付给焦女士的孩子,更勿说和倪先生有什么血缘关系;磕磕绊绊长大了,大病小病不断。找了个心仪的女孩交往,聊来聊去聊成了他弟妹,他备受屈辱,自此收了恋爱的心思,如此几年后,刚对倒追她的漂亮学妹生了恻隐之心,学妹转身就跟了倪先生。也罢,自强不息专注搞事业总得行了吧,这阴魂不散的抑郁却又废了他。
生无可恋。
死不了的!
一个声音蓦然响起。
倪瑞一震,密密麻麻的恐惧激活了他身上的每一丝冷气,空气里浮着致密的带霜粒子,死死将他围困,他满身寒霜,毛孔里堵着冰渣,躯体被沉在大洋中心暗黑的海底。柔韧绵长的藻类将他缠住、束缚,往下拖,再往下拖。
他死不了。
病发时,有结束生命寻求解脱的冲动,在自杀的最后时刻,总有股力量将他从死亡线上硬拽回来,震醒他的神经。
让他不想死、怕死,告诉他他有罪。
背负着罪恶感清醒一段时间,继而再次发病,寻死、未遂、清醒,再发病,无止境的精神折磨。
他无时无刻不在经受道德的谴责。
他有心病。
倪瑞缩在沙发里,以一种跪拜的姿势裹紧毛毯,流露着他从不允许自己表露的软弱姿态。
他与抑郁症对抗了十多年,从未放弃过任何治愈的希望。
他想治治这关键性的“心病”,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