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过来便道:“会冷是不是?先把大衣穿上好了。”又说:“你可不可以走?不然在这里等我电话,我去开车过来。”
我站起来:“微舟,我,今天我其实是……”
方微舟道:“回去再说。”
我顿了顿,还是道:“我必须告诉你……”
方微舟同样道:“回去再说。”
这次的口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冷淡,神气也隐约严峻。我呆呆似的,与他对视,闭上了嘴。
最后是我在急诊室门口等方微舟把车子开过来。走之前,当然不可能和徐征道别。他与关玮又是怎样的情形也管不了。
我上了车,方微舟马上把车子开出去。这时已经是礼拜天了,还是深夜,只剩下一盏盏的路灯照得雪亮,其余暗的更暗,那些高楼大厦全部被黑幕淹没了。马路上只有零星的车走着,一个行人也没有了。
一路上没有交谈。也并不开音乐,车内非常安静,方微舟好像很需要专注开车。我坐在这里,感到万分忐忑,简直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到了住的小区大楼,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方微舟先下了车,可过来帮我开车门,与我一齐上楼。
进了屋里,等到门关上,方微舟让我去沙发坐下,将东西也放下。他道:“医师说你有脑震荡的可能,现在会不会头晕?”
我看看他,迟疑地开口:“还好。”
方微舟道:“我给你倒杯水。”就走开。
过一下子他回来,把一杯水放到茶几。他拿起一边的领回的那一袋药,便站着。他对着药的仿单看了看,一面道:“不知道该不该吃一副药?”看看我又说:“等等去洗个澡,脸上和手的伤口比较小,尽量不要碰水,一会儿再重新擦药。”
我静静地点头。方微舟把那张仿单略扯了扯,像是要再看仔细:“应该是要先吃药没错。医师说你有脑震荡的可能,要尽量躺下来休息,这几天不要喝酒了,唔,也不能抽烟。明天干脆请假好了……”
我实在受不了这奇怪的平静气氛了。我便出声:“你怎么不问?”
方微舟停下说话,他朝我看来。还是那不动声色的样子。他道:“你想我问什么?”
我突然哑口无言。
却想不到方微舟道:“你想要我问——你骗了我是不是?”
我看着他,心里七上八下,可沉默地点了头。
方微舟便道:“那你骗了我什么?”
明明决定了把一切摊开说出来,到这个骨节眼,我却说不出半句。我与方微舟对望,那眼神沉静,好像把什么都看透了。突然我感到背后一阵凉,心里整个寒飕飕的。他可能早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静了一下,方微舟开口:“你喜欢他?”
我怔了怔,心中震动,对他的问题吃了一惊,竟这样问?我马上摇头,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茫然起来。到现在也还是不觉得对徐征有那方面的喜欢,我痛恨自己总要这样不定,根本也没有的事。实在是不能够再瞒下去了,事已至此,都说出来也好,倒是一个解脱。
我开口:“其实之前我,我一直骗你。”
方微舟却垂下目光,只道:“不说了,先吃药吧。”
我仍旧说下去,停不了,仿佛把他当作了告解的对象:“我和徐征其实很早就认识了,那次跟你一块在餐厅门口遇到他,我说谎了,那时我们已经……”顿了顿道:“这中间也断过关系,后来……前一阵子我们才又开始见面,上次我没有回来睡,我是跟他住酒店了。我知道,这样不对,今天我又去和他见面,我其实是——”
突然方微舟将手上的一袋药甩到茶几上。那一袋药却带倒了水杯,玻璃杯子摔到地上,霎时匡啷的一声,破碎成片片。
都是没有想到,我呆呆的,方微舟也仿佛怔了一下。谁也没有说话,他过一下子朝我看来,说不出那眼神,有种深沉的情绪。我不敢动。我感到这安静之下的可怕。
方微舟皱了皱眉,他开口,冷冷似的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说出来?”
我一时哑口无言。
他又近乎咄咄逼人的:“你已经说谎了这么久,为什么不继续说谎下去?你摇头,你可以告诉我没有,没有喜欢他,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他停了一下,像是缓了缓,可口气模糊起来:“你不说出来,我就可以永远当不知道。”
我自僵住,整个受到震动,很多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连抱歉也没有办法,脑中只有空白……。
与方微舟就这样胶着了好一下子。突然他问:“萧渔,在你心里的是谁?”
我怔怔地望着方微舟。他也定定地看着我,好像真正已经冷静下来,神气淡淡的。还是我最熟悉的样子。
在我的心里又能够有谁?
我要说话,他却仿佛不愿意知道了。他拦住我,那口吻好像极力克制着什么,从来也没有听见过他这样说话。明明很平静的语气,听在耳朵却觉得心惊。
他道:“好了,我听得够多了。”
我只是与他对视,心跳非常快,等着他的判刑。
他很冷淡地看着我:“你还要跟他见面?”
我慌忙摇头。他不说话,可是捡起茶几上的那一袋药。他递给我,我顿了顿,忐忑地接过来。
这时听见他说:“今天你说出这些,说完了,也就算了。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真正也没有想到方微舟会是这样的反应。向来知道他好涵养,竟在感情方面也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