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时管不上那边另外的是谁,只着急又问:“你说什么?”
方微舟没有说下去,陡然安静,突然喀的一声,通话就断了。我呆了呆,马上拨回去,一面开门出去。那边怎样都接不通了。我看见电梯上来了,门打开来,陆江半搀着方微舟走出来,或许不曾料到会看见我,陆江一时怔了似的。
我并不理陆江脸色会怎样,只是看着方微舟。他望过来,楼道光线不好,还是照清楚他的神情,还是通常那样子,冷冷的,可眼里仿佛有几丝迷惘似的。虽然他看上去还站得住,但是我知道他喝得很醉,只是撑着。
这时陆江的声音响起来:“你在这里做——!”
我截断他的话:“我带他进去。”就上前,拿回他手里的钥匙,又伸出手要扶方微舟过来。
可很怕方微舟要挥开来,我牢牢地看住他,不敢有太大的力气。没有听见陆江说什么,好像本来只有我和方微舟两个人。
方微舟看着我,目光闪烁。他却接过我的手,整个靠到我的身上。我一只手抱在他的背后,带着他进屋,关门的时候,回过身,这才看了一眼陆江。他似乎叫了方微舟,又似乎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退了一步,半边的脸色掩在了阴影里。他掉过身去,我已经把门关上。
真正只有我和方微舟两个人了。屋子里非常安静,隐隐又有一丝僵的气氛,方微舟确实喝醉了,身上酒气浓郁。通常不论怎样闹酒,他还是留一分清醒,好像喝成这样的地步很少。我带着他往里走,快到卧室前,他突然不走,朝我看来,那眼神平静,仿佛醉意消退似的。我有些恍惚,又想起了今天分别的那一幕,心里陡然凉下来,又凄然,忍不住掉开眼。
方微舟却使劲拉住我的胳膊。我向他看去,他便把我整个人抱住了。我呆呆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他开口:“萧渔……”就停下来,又喊一次我的名字。
那后面并不像是没有别的话,然而怎样也没有说下去。他声音低低的,也不知道怎样形容的口气,我胸中涌上一种激动,两手都抱在了他的后背。
手上的那串钥匙掉到了地上,喀啦地响了一大声。
方微舟便松开手了。他向后让,看着我,仿佛欲言又止。最后也还是不发一语,他垂下眼,扶着墙就越过我向后走开。
我一直站着没有动。
方微舟进了卧室,门一关,就没有出来过。我却仿佛不够勇气开门,也感到不能思考,对他与陆江真正是怎样子的关系,以及陆江知道我们的事又怎么想,根本完全无心考虑了。我在客厅沙发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手机发出没电的通知,这才回过神,然而整个人还是很感到恍惚。
已经很晚了,屋里屋外都是安静,这屋里的又分外像是有重量,沉沉的,仿佛十分难熬。再难熬,也要熬过去。我打开卧室的门,一片黑,打开台灯才知道方微舟连大衣也没有脱,便在床上躺下了。他倒是睡熟的样子,前发凌乱,落在眼皮上造成一重阴影。仿佛睡不好,那眉间纠结。我坐在床上,看半天才伸出手去碰他。刚刚摸到他的脸,突然他动了一下,就翻过身背对着我。假如不是知道他确实喝醉了,根本不会故意——倒是真正宁愿他装睡,至少我可以说点什么。
我躺了下来,望着天花板发呆。台灯的亮度不够,投照的光被分割成了好几块,黑的部份往前延伸到窗前,窗帘没有拉起来,它和夜色融合成了一块,那色泽越来越来暗,越来越浓郁……慢慢地,又模糊了,露出微薄的灰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闭上了眼睛,我醒过来已经早上,光线照得整个房间非常亮,空气清新似的,完全不见昨晚那些阴霾。可是发生的事不会忘记,也不只昨天,其实一直以来还是同一件事,我在和方微舟感情上的过错永远不可能抹除。我当然痛改前非,为了不和方微舟分开可以做任何事——事实是这裂痕由我亲手造成,无论怎样弥补也永远不够。
方微舟早起来了,甚至不在卧室。今天还要上班,我也不能不起来,收拾后到外面去,马上看见他,他的样子如同之前的每天,收拾得整整齐齐。他还是做了早饭,刚刚把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到餐桌。他看我一眼,并不说话,只拉开椅子坐下,自吃起了。
他不发作,我心里竟也毫无起伏,就走过去,同样坐下吃饭。谁也没有说话。
照例方微舟先要出门,昨天他开车去赴约,大概本来不要喝酒,可后来喝醉,便不能够开车了,可能车子丢在路边。我应该识相,问他一齐出门,但是想起昨晚陆江送他回来的,或许开了他的车,也可能不是?不论怎样,我反正没问。问不出口,所有的话好像堵成了一团,卡在喉头,感到很难清楚。又问了一个,便要有第二个。我感到抵触去破坏这异样的宁静。
这时方微舟站起身来,开了口:“先出去了。”
他口气平平静静,如同平常。其实他连神情也一样,完全不见昨夜喝醉的情态,又一副冷淡的样子。仿佛昨天我们之间也不曾有过争执。我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