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看那张端丽面容,越发容色湛然惊心动魄。那孩子眉目之间流转的是温柔与戏谑,好似月下花朵骤然绽放,颜色纯白香气惑人。
纪钧情不自禁被这样的顾夕歌所蛊惑,他一分分低下了头,几欲离得顾夕歌近一些再近一些。那孩子徐徐搂上了他的脖颈,已让他整个心开始跟着微微颤动,他已然看清了那朵花的模样,白瓣黄蕊清丽动人。只差一寸,纪钧就能摘下那朵花。
但那孩子偏偏侧了侧头,在他耳边呵气道:“我骗师尊的,师尊未免太好骗些。”
话语中犹自带着笑意,那温热唇瓣只在纪钧耳畔一触即分,好似一缕清风一朵落花。
旋即白衣魔修却挣开了纪钧的怀抱,正正经经道:“师尊此番顺利渡劫,也因那上三界修士太过轻敌。什么在练虚大圆满停留了五千年的了不起人物,最终也败在师尊手下,着实太过正常。”
都是大衍派风气不正带坏人,那孩子在冲霄剑宗时可从未如此戏弄他!
玄衣剑修凝视着顾夕歌端丽面容,一双黑眸几能绽出火光来。那孩子这一下险些撩拨得纪钧不能自持,却偏偏不自知般谈起了别的事情。
纪钧简直有些恼火,他定要找个合适时机好好教顾夕歌什么是长幼尊卑。但他此时依旧冷着一张脸道:“死去那人也算了不起,若非你毁了他的肉身,胜负亦不可知。”
这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圈套,那十五名上三界修士死得并不冤枉。自他们二人终于表白心迹后,顾夕歌三道心魔之中却有一道消弭于无形,这也间接促使其修为增长突破大乘。他因心魔入魔,解开心中枷锁之后自然修为增长全无阻碍,渡劫之时也并未引动天地异象。这又是商剑影《神衍分魂诀》的独到之处,由此他们师徒二人方能无声无息地算计了一把上三界修士。
“我还以为师尊一贯光明磊落,绝不屑用此等卑劣手段。”顾夕歌言语中颇有几分调侃意味。
“我从不是那等徒好虚名的人,那些上三界修士既然想杀我们,就合该付出代价。”纪钧淡淡道,“虚空界如此广阔,那些人却能如此轻而易举搜寻到你我的踪迹,其中定有蹊跷之处。”
顾夕歌只摇了摇头道:“不过都是九峦界一些不入流之人捣的鬼罢了,等我们回到九峦界后,自有千百种办法收拾他们。”
纪钧只一思量,就知其中定有蹊跷之处。不管是天运府中昆吾器灵不怀好意的挑拨,抑或那三人斩尽杀绝的坚决态度,都好似谋划已久。
“我倒不知我们杀掉这十五名上三界修士,还毁了一件仙器,又能值多少天运珠。”顾夕歌轻声道,“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想来总值得上一枚佳品天运珠吧?”
白衣魔修话语一出,便有一枚金色罗盘迫不及待地自他袖中飞出。它轻盈地盘旋在空中,自有一行密密麻麻的金字逐步显现。
“拂云界浮屠界贯泉界修士十五人,约等于三万五千一百二十枚下品天运珠。昆吾印,下品仙器,约等于一万五千四百枚天运珠。九峦界修士共获得六万七千二百一十八枚天运珠,在景云系大千世界中排行第十五。”
那金字详细地列出了一长串数字,最后更显示出一张长长的榜单。九峦界三字竟虚虚悬浮于前列,足以叫所有景云系修士目光呆滞。
区区一个六等大千世界,却能压过许多比它更高级的大千世界排在第十五位,此等战绩已然超出不少练虚真君的想象。
这件商剑影留下的灵器虽然不能用来对敌,但在这虚空界中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宝贝。它不仅能显示天运珠身在何方,亦能随时列出景云系上千个大千世界的排名高低,自然能称得上一件了不起的宝贝。
纪钧的目光只在那罗盘上停留了一刹,立时想起这东西是从耀光之境取出的,自己这徒弟定然跟陆重光去过那里。
他当真半点也不遮掩自己的心绪,浑身上下的剑气越发锋锐了一分,只压得那金色罗盘瑟瑟发抖,立时窜入顾夕歌袖中。
第161章
顾夕歌觉出那罗盘正在害怕瑟缩,就不轻不缓抚了它一下。那罗盘倒也颇为乖觉,只如小猫一般蹭了蹭顾夕歌的手指,又重新钻回他衣袖之中。
果然,玄衣剑修毫不掩饰的杀意隔空而来,几欲将空气亦冻结成冰。
生气,纪钧又如何不生气?自他六百余年前得知顾夕歌与陆重光平分了耀光之境的消息后,就心绪浮动不能自持。
什么商剑影与炽麟仙君的传人,当真刺耳无比叫人不想听第二遍。练虚修士谁都知道那两位大能当年的故事,偏偏陆重光又对那孩子怀着如此想法,真是恨人又讨厌。
在纪钧得知顾夕歌与陆重光一同失踪下落不明之后,所有不满担心与怒火终于一并爆发出来,由此方有那心魔骤生无法压抑。一切好似是宿命,又好似种种偶然导致的猝然巨变。
直至今日,纪钧一想起当年的事情依旧心绪如波不曾平静。他的无情道虽已超脱藩篱,对此却仍然不能忘怀。
天知道这六百年间,易弦那不怀好意的弟子又会怎样撩拨顾夕歌。纵然他现今已与那孩子在一起,依旧心中不安隐隐作痛。如今一瞧见这金色罗盘,更将所有前应后果想了个清楚明白。
什么天命加身什么无可奈何,纪钧简直不想再多说第二个字。然而若真论起来,一切事情还不是都得归结到那可恨又残忍的天道上?那孩子又何错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