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被人揽在怀中,易弦的表情依旧是平静无波的。唯有在听到“纪钧”二字后,他才淡淡道:“怎么,纪钧也成了大乘仙君?想来那些冲霄剑宗的人定会无比得意……”
他话音未落,便觉出何悬明又将他搂得紧了些。那青年模样的修士臂膀缠在易弦身上,说不出的眷恋与缠绵。他这般幼稚行为,简直像一只小狗迫不及待地在主人身前窜来蹦去,只气得易弦恨不能直接踹他一脚才算了事。
易弦不低头也能看见何悬明的侧脸,长长睫羽映着夕阳却也有几分动人之色。除却那逆徒犯下的混账事情,他之姿容虽未能与陆重光顾夕歌一较高下,倒也算出类拔萃。
这么一副英俊锋锐的相貌,却只如女修一般心性绵软不成大器。怎么他当初就未看出何悬明黏黏腻腻的性情呢,即便他被这逆徒囚禁了数百年,何悬明做过最出格的事情不过是亲吻与拥抱,着实纯情又可悲。仿佛他联合顾夕歌算计自己只是错觉一般,简直太让易弦瞧不起。
而易弦选自己第一个徒弟时当真是挑剔极了,天资家世相貌人品无一不优,万中选一才有了一个何悬明。只可惜他这大徒弟半点不争气,并未学到自己的杀伐果决心狠手辣,更是胸无大志只愿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
即便何悬明后来处处为难陆重光,也只因为易弦为他这二徒弟分了心神冷落了他,当真半点志气都没有。若是其余人得了这么一位忠心耿耿的徒弟怕会高兴极了,在混元派中尤其如此。
可何悬明越是屈从了事,易弦就越瞧不起他。他教导了何悬明足足上千年,只希望何悬明行事果决从不心软,只在九峦界中闯出一番名堂,由此方是他的徒弟。但何悬明却让易弦一次次失望,久而久之他便只将何悬明当做一柄打磨陆重光的利刃,随时可弃并不留恋。
即便后来易弦以云唐城为饵布局,也并未顾虑到何悬明半分。这位云唐城的少城主尚不珍稀自家产业,也不能怪易弦心狠。若真到了危急之时,他自会竭尽全力保下何悬明一条性命,也算顾全那数百年的师徒之情。
尽管易弦平日里对何悬明多有嫌弃并不上心,但他依旧是何悬明的师父,于情于理都合该护着他。可真到了危急之时,易弦却发现自己再顾不得许多。他只犹豫了片刻就舍弃了何悬明独自逃跑,时至今日依旧不后悔。
谁叫这世间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唯有自身稳妥方能顾及他人。所谓道侣师徒与宗派,全都比不上易弦自己。即便重来一次,易弦亦会如此选择,他那时定要心狠手快逃脱而去,并不会为那些许善念与悔恨错失良机。
不知为何,何悬明的回答迟了很久。他的话语中亦带着几分惆怅与犹豫,却依旧恭恭敬敬道:“不管其余人如何威风厉害,在我眼中全都及不上师尊半分。”
这一切极熟悉又很陌生,好似与数千年前一模一样,却也截然不同。
易弦冷笑道:“横竖我都是一个被囚之人,修为全无狼狈无比,又哪及得上我那死敌半分。他是高高在上的大乘仙君,我却比一个凡人更不如,现在你可开心了?”
“只要师尊在我身边,我哪会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