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周伐回身看向剑白:“他让我背你……”
剑白打开他的手:“别碰我。”
“你别随便拉个人就撒气,”周伐气恼地摇头:“你这种脾气谁会喜欢啊!”
剑白抬起眼睛盯着他,周伐被他看得发毛,“算我说错了,我背你上去,然后就大路通各走一边行不?”说着伸出扶住他的胳膊。
剑白立刻往一旁避让躲开他的接触,他冷冷地开口:“我自己可以。”
“以你平时的武功和臂力或者可以,但你受伤了。”已经往上攀爬的云泥回过头口气平稳地说道。
剑白不理他,拄着剑往山壁走,没几步腿疼得打颤,他深吸口气扶住山壁的岩石,学着云泥刚才的样子拉住藤条。
周伐叹口气,也不再管他,也抓住藤条往上爬。
云泥从小爬惯了这些,又熟悉大山的岩石走向,一会就爬到半山腰,对下望,周伐慢腾腾地按照他刚爬过的道路爬着,半天抬头:“好累。”
“再坚持一下。”云泥随口说着,他看向剑白。
剑白并没有按云泥的路线往上爬,他完全凭自己的视线所及范围寻找着可用的藤条和踏脚石,因为他的腿无法派上用场,他完全是靠臂力在攀爬,速度居然也不慢。
他其实很厉害,如果不是刀夜……云泥突然感觉有些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回荡,并不清楚那是什么。
“累的话就歇一下。”云泥说道:“掉下去就危险了。”
剑白手不停,并且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他讨厌我到这种地步啊。云泥也不想多说什么。
对于事物他有自己的判断,他不觉得自己有错,对刀夜对影重对剑白。
太阳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照射在山壁上的人身上,温暖却有些刺眼地阻碍了往上看的视线。
就算是爬惯山路也未免气喘吁吁,云泥觉得手脚酸痛,可是半山上是决不能停下来的,他努力地往上爬着,不敢松懈分毫。
爬到山顶时身体累得要断成两截,他坐倒在地上,仰望天空。
距离山谷有几百尺的路程,现在看太阳应该更近了,也没有山谷的冷风了,他忽然很想大笑,也很想大哭。
他等了一会,周伐也爬了上来:“快……拉我……”
云泥立刻伸出手,抱着周伐的背将他拖上来。
“累死了!”周伐大声喘气:“我,我手都要断了!”
“你倒是很快。”云泥有点刮目相看:“以为你要更长时间。”
周伐举起手臂给他看肌肉:“我身体很好的!”
“剑白呢?”云泥又向山下看去。
剑白还在山壁上攀爬着,云泥看不见他的脸。
“我说要他按你走的路,他不肯。”周伐也探出头:“真不懂他在想什么。”
“他和刀夜不一样,”云泥突然回头道:“刀夜不会管谁无辜,他只会直接杀人,而剑白,却不想牵扯进无辜的人。”
周伐指着自己:“因为他没有杀我,你就觉得他是好人了?”
“我刚才想,如果来寻刀的不是刀夜,而是他,会不会结果不一样。”
“啊?啊,不知道诶。”
“我也不知道。”
周伐摆摆手:“不说这些,趁他没上来,我们快跑吧!”
“他还没上来,我们怎么能跑?”云泥望向山下:“我要等他上来。”
周伐蹲在他身边,“我不懂……”
“我爹爹说做人要有礼有信,我答应了他要带他上来。”云泥安静地坐在崖边,等待着。
周伐也不好再说什么,站在一边等,左顾右盼的,太阳渐渐地升得高了,照在对面山上的瀑布上,金光粼粼。
剑白一路往上爬着,他不愿走云泥走过的路,每一条都刻意寻找新的藤条。
或许就江湖道义来说,家仇不共戴天,云泥的复仇并没有什么可让他人指责,但是刀夜,是不同的。还有被杀死的影重。
从一开始剑白就对灭尽刀没什么兴趣,对于这个寻刀的任务没有太多意见,刀夜要去找,就去吧,刀夜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一出手必然有血光之事,但是事不关已。他就做就去做吧。
不觉得有多大问题,也不觉得有多少不妥。
可是到头来刀夜寻到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个恶魔。
刀夜葬送了性命,还有参与寻刀的死士们,还有给他mí_yào的影重。
因过度疲劳和疼痛而出现的汗打湿了衣物,头发也全被汗凝住,剑白机械地往上挪移着,情绪木然,却撕心裂肺。
曾经他在年幼刚开始习武时,师父教导他,习武是锄强扶弱强身健体,绝不是强者欺凌弱者的工具,他最开始行走江湖是为了行侠仗义,而不是做现在这样的杀手。
他在七杀呆了不少年,大半是为刀夜,小半则是主上倒也不勉强他做不愿做的事,不强迫他杀不愿杀的人。
这些年他的剑从不滥杀无辜,只杀大奸大恶之徒,可是,他到底放纵了自己,和刀夜,还有其他很多人。
如果他肯在刀夜出发寻刀时告诫他不要杀害无辜,拿刀之后立刻收手,结果会不会不同?
那个少年其实并没有错,他为家人报仇,才是为人之子应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