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第七日的黄昏终于到达了京城近郊。
兵马不能进城,叶乾元便打发他们自己回了校场。而后远远地看着城门,心像是火在烤着似的,越加着急。白阿小看了一眼叶乾元的脸,低头并不言语。
这几日越是靠近京城,越能感觉到叶乾元的焦躁,起先白阿小还老缠着叶乾元说话,叶乾元也能陪他说笑,可越是走着,叶乾元越是急。之后白阿小便也不怎么打扰他了,只是夜里任然要和叶乾元睡一块。
马车进了城门便不能快行,叶乾元心里着急,却只是闭着眼睛不断地平复自己的心情。虽说回京时放慢了脚程,可也是多日疲劳,叶乾元的身体和精神都像紧绷的弦,再一点便得拉断了。叶乾元慢慢放松了自己,想着,千万不能再青弟之前倒下。
白阿小看着叶乾元的神情,不由地也紧张起来,马车外传来嘈杂的声响,不用看也知道有许多人。白阿小拿脑袋顶了顶叶乾元的后背,叶乾元睁开眼,扯着嘴角对他笑了一下。
马车停下的时候,车外响起一个急切的年轻男音:“哎!我的王爷!可算回来了!孟公子又发病了,几个人都按不住!”叶乾元猛地张开眼,快步冲下了马车。白阿小一愣,叶乾元就没了踪影。
白阿小似乎听见四周有很多人,不由地感到无措,于是小声地叫着:“阿德,阿德。”一直没有回应。而后周围的躁动都停了下来,白阿小能感觉声音都渐渐地往一个方向去,离自己越来越远。
“阿德,阿德…”白阿小喊了一会便停了,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没了动静,心下涌上一阵麻麻的酸意,就如同当年找不到娘亲那种不安与无措。那个时候阿德对自己伸出了手…
“小公子。先出来吧。”
掀开门帘的是王起:“公子知道,孟公子病得严重,先下妖毒又发作,王爷急着先进去了。公子请随老朽来。”言罢便对白阿小伸出了手。
白阿小看了一眼王起,这几日相处下来,白阿小见王起和张明义的眼里并无恶意,也渐渐对他们放下了心。于是轻轻颔首,握着王起的手下了马车。
王府门口气派的石狮子瞪的白阿小有些惶恐。
王起道:“小公子应是没到过这里,这是王爷封王以后新建的府邸。还请小公子跟紧老朽,王府有些大,莫要走丢了才是。”
白阿小点点头跟着走了上去。这里对白阿小来说的确陌生,在白阿小的记忆中京城的一切都是迷蒙和模糊的,与阿德的过往都渐渐被岁月冲淡,甚至连阿德的脸都不那么真切。可“阿德”这个名字却成了白阿小心中的执念。
白阿小随着王起入了府,见园内假山庭院皆精致华美,像是自己记忆中见过阿德的家。两人穿过几曲回廊,又过了好些假山小林,便到了一处临水的小院,院门大敞着没关,隐约听见里面嘈杂的声响。
王起停了脚步,道:“小公子,这是‘安珍院’。孟公子便在这里边养病,王爷此刻就在这里头,公子要去看看,还是就在这等着?”
白阿小低头,双手扯了扯衣角,只怕里面乱做一团,想了想问道:“我能进去吗?”
王起点点头道:“能的。不过此时真人要施法,王爷也得在一旁照看,公子若是进去了,切不可打扰。”
白阿小道:“不会,我原本就是为了救人才来的,怎的会耽误呢。师父只管带我去了,若是里面有需要我的地方,正好方便。”
“那是最好。”王起伸手拢了拢白阿小被风吹乱的发丝:“小公子仁慈,上天必定保佑。”
王起带着白阿小进了院门,直直地走向正中的主屋。屋内任是摆设华丽,宽敞明亮。内间没有设屏风,于是白阿小一眼便瞧见了榻上的光景。
榻上躺着一人,正在不断挣扎,叶乾元趴在那人身上抱住他,死死地按着他的手脚,看不清表情。
再看那人面目扭曲,双眼闪着红光,额上青筋暴起,看不清原本的样貌年纪。衣衫也尽被汗水湿透,凌乱地裹在身上。那人嘴里咬着木棍,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像是忍着极大的痛楚。旁人是看不见,不过白阿小一眼就见到那人身上正散发这浓烈的妖气。
张明义和另外两名道人站在榻边不远,双手合十念着咒,周身也闪着隐隐的绿光。
王起见状,立即迎上去帮叶乾元按着那人的双脚,白阿小从未见过这般情形,心下立刻紧张起来,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生怕自己行差踏错误了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