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坐在后排左侧，双手绞于膝前，像个小学生。抬眼皮，发现苏向辰在后视镜里观察自己，他缓缓开口，带着无力：“他是我学长，一直都是学校里的三好学生，我一直都是以他为目标，学习着，工作着，努力着，生活着。”没给人回绝的机会，他就说起了他俩的事情，从学生时代开始一直到工作，一直到自己对家里出柜，换来的却是对方要找女人结婚的消息。

哀莫大于心死。

故事说完，车也停稳在李享家小区马路对过。李享下车，再见道别。只要横穿过马路，就能到家了。

只要横穿过马路。

昏黄的路灯将人影拉的老长老长，吹起的纸屑带来一片萧瑟。

大光灯由远而近快速冲来，看不清道路不清楚对面是否还有车，就算闭上眼，依旧是刺目的白。两人坐在车里，瞪大双眼，看着那正横穿马路的人消失在灯光里，一阵心悸。车子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喇叭声呼啸而过，一头撞上路边消防栓，喷出水柱掀翻周遭一切物体。

已近十点，原本趋于安静的闹市再次闹了起来。

那消失在灯光下的人终于再次被人目光搜索到，他翻滚在空中，颀长的身体弯曲成一个诡异的曲线，划过一个弧度，重重摔地。

“李享！”苏向辰压制不住的悲伤喷薄而出，他微微颤颤拉着颜奕慎衣袖，不可置信瞪大眼睛，脑中的空白让他不清楚到底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里。

颜奕慎扶着双腿打颤的人立马朝出事地点奔去，一片狼藉。

从身体里冒出的鲜血染红了地面，画出图形，胸口急促的起伏着，可从口中呼出的气体却微弱的让人心惊。不敢随意搬动，颜奕慎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在李享身上，至少体温先要保持下来。

看热闹的人群围了上来，有人帮忙打电话，有人对着事发地点指指点点。苏向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做了几组深呼吸后让围观的人群远离伤者，给李享多一点新鲜空气。

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着急，五分钟后警车救护车消防车一同赶来，苏向辰却觉得这时间抵上了几小时。医务人员拨开人群，利索的给人套上氧气，抬上急救床推进车内。

颜奕慎拾起外套跟医务人员表明自己会开车跟上便拉起苏向辰跟着救护车一路奔随。

☆、第 15 章

吵闹的急诊室，急诊手术室外焦急的人群，压抑的哭声悲壮的嚎声，医院里永不会变的基调。

颜奕慎先垫下了医疗费用，再让苏向辰联系李享家属。

苏向辰哪会有联系方式，只能电话给姜黎黎这位人资同仁。姜黎黎没问理由就把联系方式报了出来，心想问点什么可一想到今天是自己堂姐结婚不管怎么样还是装傻最明智。

电话通知出去，对方只用了十来分钟便赶了过来，急急忙忙，脸上满是焦虑与担忧，还有一点祈求上帝只是搞错了人名那人并不是自己儿子的无奈期望。

不需要介绍，苏向辰就知道来人是李享的爸妈，李享长的简直就是两人的翻版。看着颜奕慎坐在长廊椅子上一脸疲惫，新买的衬衫上被血染污变成墨色，他体贴的拍拍他肩膀，迎上奔至而来的两老人。

做了简单介绍，将老人扶至长椅边，乌丝冒白的老人倔强的不肯坐下执意站着等手术结果。在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之前，他们不想休息也不能休息。老人通红了双眼隐忍不发，苏向辰知道现在不合时宜，但依旧忍不住冒出赞美之情：有如此沉着内敛的家人难怪有如此安静执着的儿子。

秒针一圈圈过去，明明是吵闹的急诊室，可耳边意外的清净，看着站在一边的两老人，颜奕慎也直起了身，搂过苏向辰，算是给予一点体温上的安慰。

急诊手术室的门猛的被推开，护士快步走出：“李享家属，李享家属在哪边？”

“这边，这边。”老人急切的围上，询问情况。

“脾脏破裂大出血急诊手术已经摘除脾脏，颅底骨折颅内出血需要马上进手术室，手术同意书签下。”一沓纸连同笔塞进李爸爸手里，伴随着急诊手术室门再次被推开，护士急忙大喊，“让一下让一下，麻烦病人家属让一下。”

护工大叔连同医生推着急救床形色匆匆，床上之人插着管子带着氧气罩看不清样貌，可老人还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们儿子真的出事了这一件事。原先的那么一点点侥幸也荡然无存，憋在胸口提着的一口气也泄了出来，化作泪水。

李妈妈下意识扑了过去被护士抱腰拦住：“快点看住家属，好不容易空出间手术室，家属不要添乱。”

李爸爸闻言将李妈妈一把扶了过来，毕竟是男人，理性大过感性。

“家属快点跟上。”往前走的护士回头嘱咐，颜奕慎与苏向辰搀扶着两老人亦步亦趋。

“然然，然然……”李妈妈低头呢喃，一声一声伴随划落的泪水滴在衣领画湿一片。

然然就是李享的小名吧，就像他的颜奕慎他总是叫真真般。

急救床再次被推进手术间，护士拿过李爸爸签好名的单子一页页看起来，未发现问题便交待了起来：“病人伤的比较重，手术时间会很长，手术完成后会进icu，病人衣物还保存在急诊室，你们有空派个人过去拿下，48小时后不拿医院会做处理的。”

“医生，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儿子，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活他。”李妈妈哽咽着，拉着护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