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说,你们当年的事情吗?”
杨雪英,这个寄身于小女孩身躯之中的灵魂,憨厚的搔搔脑袋,点点头,
“俺和俺弟弟都是孤儿,父母好像是闯关东的,在俺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了。俺和弟弟互相靠着,在滨江两岸四处扒口饭吃,好的时候在市里能找到报童鞋童的活计,不好的时候也要过饭。
那年头时局虽然乱,却糟糕不过小泥鬼进来之后,那帮个小矬子泥鬼们尽不干人事的,到处断人家活路。
俺们在乡下刚好碰上一个村儿里有招兵的,俺和弟弟就去扛枪打鬼子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搔搔后脑勺,
“俺们那时候长得大,就撒谎报假年龄哩,其实,当年俺十一,俺弟弟只有八岁。俺们跟着队伍打鬼子,一打就是小十年。
三三年的时候,俺们的队伍叫南满游击队,俺兄弟两个就跟着杨政委了。再过了三年,游击队扩大改组成了东北抗联第一军,杨政委成了杨总司令,俺们兄弟两个也还是跟着他。杨司令是个很好的人,知道俺们年纪小,平时当爹当哥的教着俺们,顾着俺们。俺脑子笨,学不好文化,但是俺弟弟聪明,司令他就教俺弟弟读书识字,还把自己心爱的钢笔送给他哩,俺那个小气的弟弟,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摸都不许俺摸一下。”
说着,她露出了故作委屈的,满含着温暖怀念的表情。
巫华天手掌一翻,掏出来那只黑色的华孚金笔,
“是这个吗?”
杨雪英眼睛一亮,旋又浮上了星点水光,她颤抖着双手,哆哆嗦嗦的接过了那只老旧的钢笔,
“就是这个……这么多年了,俺又见到它了……”
手上细细的摩挲一番那划花的笔身,杨雪英抬起头,看着巫华天,
“大哥,你咋有的这笔呢?”
巫华天感受到了华孚本身腾起的漫漫精气中,那饱含着的慕恋与沧桑之意,心下感慨,
“这是机遇,也是因缘。它虽然流落颠沛,却不为外在境遇所动,兜兜转转许多年,终于又回到了当初的主人们手里。”
杨雪英识字不多,虽然跟着门佐樱雪也学到了很多知识,可是对于机缘什么的还是听不大懂。她懵懂的了一声,小心的抚摸着华孚笔,
“俺弟弟很机灵的,有什么机密的任务,司令总是交给他去做。他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假装叛变,寻机设法与北方局及八路军取得联系,还有寻找走失打散的抗联部队。”
假装投敌?
巫华天垂下眼,想到了抚养傻子的老人那潦倒的境况。在新华国的某一段时间里,因为年代久远,证明人牺牲,再加上当时的特殊环境,有不少曾经忍辱负重的无名英雄们,都受到了不公的待遇,只能在他们接下来的岁月之中,继续含屈受辱的生活下去。
杨冰杰当年都做过些什么,真相又是如何,恐怕是要永远的被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再也无人能够分说明白。
杨雪英平静的讲述着当时发生的事情,
“那是四零年,因为第一师师长程斌的叛变,帮助小鬼子杀光烧光了抗联的几十个秘密基地,使司令的处境变得非常的艰难。
那时候,部队化整为零。天寒地冻,气温是零下四十度,没有吃的,就连草根都被埋在三四尺深的雪下面。俺们只能吃树皮,被包围得连树皮也没有的时候,就吃身上棉衣里的黑棉花。门佐隆一郎与程斌带着四万多人,围着俺们几百个人打,俺们杀了一波又一波,到最后,司令身边只剩下两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