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妖“噗”地喷出一口鲜血,随即瞳孔紧缩地打量着慕容白。
慕容白一脚还踩在他胸膛上,一手缓缓拔出白雎剑,寒芒在狗妖眼前一闪。狗妖立即拱手求饶道:“慕慕慕容公子……饶我一命……我再不敢了……我再不敢来了……”
慕容白一脚踢开他的身子,将剑收回鞘中,厉声喝道:“滚!”
狗妖屁颠屁颠地逃走了。
此时那些原本躲在路旁的人全都站了出来,一脸崇拜地望着慕容白。
小男孩冲上来抱住慕容白的大腿,兴奋地叫道:“大哥哥大哥哥!你好厉害!你可以教我吗!好帅好帅啊!”
慕容白蹲下身来,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宁安,我叫宁安。”
慕容白点点头,“我记住你了,以后有机会就教你。”
宁安高兴得跳起来,拍着手叫道:“好哇好哇!”
慕容白一笑,又揉了揉宁安头上的短发,转身离开。
乾坤洞里,濯清池里的水一如往常那样清澈而冰凉。
慕容青□□着身子坐在水里,慕容白在他身后坐下,两手运气拍在他背上,闭目凝神,将体内灵力源源不断地输给他。
慕容青的身子开始颤动,青黑的魔气自他莹白的肌肤下传出,逐渐缠绕在慕容白周身。慕容白猛地睁眼,两指在那团魔气中一点,那团魔气便发出“滋滋滋”的声响,逐渐消失在虚空中。
慕容白再转眼时,却见慕容青背上那朵水仙花纹正中的小黑点忽隐忽现,魔气更加肆无忌惮地从那小黑点中喷薄而出,似是要冲破八角金阵的封印。
慕容白广袖一扬,将濯清池水洒在那朵水仙花上,只见那花如同受到甘露灌溉一般,忽地绽开。
慕容白一掌打在慕容青肩上,将他的身子扭转过来,两人面对面盘腿坐着。
慕容白用沾了濯清池水的两指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咒,手腕一转将它打入慕容青的眉心。
慕容青眉间刺痛难当,整个人如同得了痫症一般猛烈抽搐起来。慕容白两手摁住他的双肩,目光冷静又复杂地瞧着他。
渐渐地,慕容青停止了抽搐,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哥?”
慕容白松了手,站起来。他的身上已经湿透了,白袍紧紧贴在身上,随着他动作发出滴滴答答的水声。
慕容白走上石台,将慕容青的衣裳扔给他,“穿好。”
慕容青接了衣服,呆滞地在水里站了片刻。他转头打量四周,拧着眉头道:“这是哪儿?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
慕容白什么也没说,转头对着一面空白的石壁施法,一瞬间那石壁上便显出些密密麻麻的小字来。
“这是慕容家训,背下来。”慕容白站到一旁,让慕容青站到石壁面前。
慕容青好奇地看了看那石壁上泛着青光的字,一时竟被吸引住。
“背好了再来找我。”慕容白微颤的双手捏紧了拳头,冷淡地留下这句吩咐,便匆匆走开。
慕容青无辜地转头,愣愣地看着慕容白的背影,然后撇撇嘴,又去看那石壁上的家训。
而离开不过十几步的慕容白,再也忍不住,步子一个踉跄,闪身藏在石柱后面。他一手撑在石柱上,猛地弯腰呕出一大口血来。
看着那血喷在地上,慕容白又是一阵气血翻涌,赶紧拿手紧紧捂住嘴,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些鲜红鲜红的血液从他指缝中流泻而出,黏腻得令人作呕。
慕容白移开手,眼神有些微的涣散,渐渐头晕目眩起来。
他的眼睁得越来越大,眼前却越来越模糊,只能看见一团猩红。
慕容白使劲甩头,再集中注意力去看自己的手,只觉眼前恍恍惚惚,竟连有几根手指都看不清。
世界一片天旋地转。
忽然间眼前一黑,什么都没了。
慕容白惊恐地瞪大眼,却仍是漆黑一片。他两手缓缓抬起,似要触碰自己的双眼,却又无从下手。胸中钝痛,慕容白抬手紧紧拽住自己胸前的衣裳,仍然抑制不了蚀骨钻心的疼痛。眼前黑漆漆的一片里,似乎有暗淡的光晕绽开,却又在须臾间消失无踪。
他使劲闭眼,再用力睁眼,忽见眼前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在那白光笼罩中他似乎是能看见了。可是一瞬过后,眼前仍旧是一片浓墨般的漆黑。
早衰。
——自吐血伊始,先失去嗅觉和味觉,而后历目盲、耳聋、喉哑,终五感尽失,再至肌肉萎败,最后心脉衰竭而亡。
方才他给慕容青施的咒乃是双生咒,极费灵力,兼又要以濯清池水洗却慕容青身上的魔气,一身修为的确败了不少。
他时日无多是不假,可他分明还有嗅觉和味觉!
他还能闻到远远传来的濯清池里甘冽的气息,他还能尝到口中腥甜的味道,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瞎了?
如果……如果这个顺序错乱,那么所有法术的施展必然会使他遭到反噬。
双生咒,就有可能根本没成功。
慕容白在心中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他闭上眼,深深呼吸了几下,感觉体内灵力全都往双目处汇聚——他在这一刻忽然无比祈求上苍,能给他一个希冀的结果。只要还看得见,那之前的功夫就不算白费;只要能看得见,慕容白活着就还有盼头。
至少不要让他这么快就承受这些,至少不要让他打乱了早衰之症的顺序,不要让本来就灵力无多的他再受反噬。